043 蛇打七寸
黄菁菁绕着村子环视了两圈,绿树萦绕,环境清幽,略微平复了心头的兴奋和愤怒,回去的路上遇着马婆子,她坐在树林的石墩子上,对着黄菁菁一通奚落,“哎哟我说黄寡妇,看你这么神气,以为你教出来的儿子多乖巧孝顺了,背地竟干些买卖侄子,欺上瞒下的事,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我说说你怎么教出来的儿子啊?”
马婆子总算抓着黄菁菁短处了,黄菁菁含辛茹苦养儿子又怎样,这种儿子,不如卖了呢,留在身边,指不定哪天弄死自己都不知道。
以往黄菁菁和她吵架多嚣张啊,现在呢?
马婆子哂笑,“黄寡妇哟,都是寡妇,以为你命多好呢,不过如此啊。”
咧着嘴,嘴角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黄菁菁眉目微敛,好心情消贻殆尽,紧了紧栓子的手,没搭理马婆子,继续往前走,马婆子冷哼了声,“装什么,这么娘能养出什么货色来?”
话声一落,经过旁边的身形顿了顿,马婆子挺了挺胸脯,白了黄菁菁一眼,“干什么啊?”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迎面耳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刚打在她脸上,马婆子怒了,反手抓着黄菁菁手臂就还了一巴掌,“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黄菁菁这些日子天天干活,体力比以前好态度,让栓子和梨花站边上,扑上去就把马婆子压在了身下,双眼充着血丝,“什么货色,老娘的儿子比你儿子强。”啪啪两个耳朵光甩在马婆子脸上,马婆子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娘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唧唧歪歪了,有空多洗洗自己的脸,别以为自己不照镜子就不吓人了,青天白日的出门当黑白无常啊,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坏话,看我不打掉你的门牙,弄死了一命偿一命,谁怕谁啊。”黄菁菁手里发了狠,打得马婆子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人走了,马婆子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嗓门一扯,哀嚎起来。
太阳爬至头遥不可及,方家还是拿得出来的,不得不说黄菁菁说的三两银子巧妙,他媳妇说家里的银钱买了宅子和田地,剩下的只有三两多,黄菁菁开口要四两的话,他只怕有心无力。
黄菁菁收起细条,胸口上下起伏着,周士武后背血迹斑斑,黄菁菁仍不为所动,拍了拍微肿的脸颊,实在笑不出来,无精打采道,“方大夫进来吧。”
随后抬腿踢了踢周士仁,“还不赶紧拿凳子出来方大夫坐。”
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周士仁慢腾腾爬起来,瞟了眼周士武,缓缓伸手,要扶周士武起来,周士武闷着头,“三弟不用管我。”
“管他做什么,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卖你儿子打你老娘的主意不够是不是,都给我跪着。”黄菁菁丢下这句,转身回屋拿凳子去了。
两个大男人她也不至于动手,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回去,否则吃亏的还是你们。”黄菁菁本身就是个阴狠不要命的,抽在周士武身上的细条还渗着血迹呢,对亲儿子尚且残忍,何况是外人,她们找上门,黄菁菁没准真会下死手,和黄菁菁那种人,千万不能动手。
马婆子不信,捋着袖子,让自己儿子走前边,见她听不见去,方大夫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单打独斗技不如人怪得了谁,黄寡妇几个儿子牛高马大,你们人多就打得赢了,你自己不要命何苦要你儿子去送死,有你这么当娘的?”
方大夫素来温和有礼,甚少疾言厉色,众人心头咯噔了下,他们都是马家人,马婆子说被人揍了,黄寡妇不把马家人放在眼里,他们气不过就抄起家伙来了,听了方大夫的话才一阵后怕,黄寡妇本身就是个不要命的,她大儿更不是能招惹的,停手镇上的掌柜,都和地痞流氓混得熟,县衙那边也有关系,万一黄寡妇大儿发起狠来,他们能跑得过?
马婆子脑子转得快,有些不服气,“难道就让她白白揍我一顿?”
“谁让你话多到处碎嘴,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去周家找麻烦吧,传到里正耳朵里,看里正怎么收拾你们。”方大夫有些恼了,黄菁菁为人如何他算了解一二,动手打人定是气急了,马婆子就该找人好好收拾一顿,村里才能安静下来。
方大夫拂袖而去,穆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方大夫,您同情黄婶子?”
所以才帮黄寡妇说话。
“不是同情,是有所触动罢了。”都是人生父母娘的,黄菁菁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大几个孩子不容易,况且,这事掰起来,不见得是黄菁菁的错。
穆家家境好,祖上出过名秀才积攒了穆家现在的田产,穆春娘性子柔弱,大声说话都不曾,更别论像黄菁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了,“真不知我爹和黄婶子比,谁更厉害,都是会来事的,不闹得家里不太平不会收手。”
想起穆老头的性子,把他和黄菁菁放在一起,总觉得挨揍的是穆老头,“你爹就是平日你们太纵着他了,喝酒伤身,和他说过多少回他也不听,落到黄寡妇手里,估计挨打的份。”
穆春想想真是这样,二人说说笑笑往远处走去。
最终,马婆子没去找黄菁菁的麻烦,因为里正来了,斥责她整天挑事,不安生,警告她再滋事就把她撵出村,别闹得稻水村不安宁。
马婆子心里委屈得不行,自己挨了打没讨着人同情就罢了,还被里正训斥一通,连苦都没地儿诉,心里恨不得把黄菁菁千刀万剐。
对这些事,黄菁菁一无所知,周士武一直在院子里跪着,黄菁菁当没看见,喂鸡,捡鸡蛋,抱柴生火,正眼都不看他。
周士武垂眸,身形一动不动。
太阳渐渐西斜,火红的晚霞照亮了整个西边,红似烈火。
黄菁菁吃过晚饭,从西屋探出个脑袋,把周士仁唤回了屋,周士仁又热又饿,双腿麻木,缓了许久才缓和过来,伸手扶周士武,被骤然响起的女声吓得缩回了手。
“扶他做什么,他自己没长腿要人伺候是不是,早知他这么个性子,当年卖了好,免得被他气死了。”
周士仁慢慢站起身,小声提醒周士武,“二哥,起来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周士武嗯了声,曲起左膝,拉扯到后背的伤,疼得他倒吸口冷气,背上的裂痕晒了一下午已然结疤,周士仁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忘了眼西屋,见窗户边没人,快速伸出手把周士武扶了起来,“二哥,我扶你回屋躺着,稍后就给你弄吃的。”
周士武摇头,想挣脱他的手,但周士仁扶得稳,“二哥,我心里明白,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遇着难处了,我……我不怪你,栓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周士武敛着双眸,神色不明,周士仁不再多说,扶着他进屋躺下,然后去灶房给周士武舀饭,随后才去了西屋。
“能耐啊,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我一个人是恶人,就你人好性子软对不对,成成成,你们兄弟感情好,我老婆子歹毒,你们自己过日子,我懒得管了。”黄菁菁说着说着就来了气,蹭的下站起身就朝外边走,周士仁噗通声跪了下去,“娘,我错了……”
黄菁菁真是恨其不争,抬手戳着他脑门,“你错了?你难道没错,为人父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几十岁的人不明是非,一惯顺从,你老娘没命就是被你们气死的。”
周士仁脑门被戳得发红,他不敢出气,像他二哥那样忍着,只等他娘慢慢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