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她就在后房,你自行去吧。”卫郎中见我们都看着他,勉强笑道。
吴周氏向他微微弯了弯腰,随后便自行进去了。我们都有些想随她一道进去,却也知道这举动太过冒昧,只好站在那看着她走向后房。镇长趁这当口将手上的纸钱与鞭炮交给卫郎中,卫郎中向他致了谢,便请我们进去入座。
我们在前屋坐着,心中却都想着后房的事,和卫郎中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话后,便请他自去忙碌,不用招待我们。卫郎中闻言就告罪一声,真的去忙了。
过了一会儿,吴周氏从后房走了出来,我们见状急忙都站了起来。她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却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出了医馆,居然就此离去了。我们急忙追了出去,紧跟在她后面。
“几位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事吗?”吴周氏没走几步便知道有人尾随,转过身来问道。
“你见到死者的遗容了?”我们几个都是男子,这时自然是季明媚出声最为合适。她先是冲吴周氏甜甜一笑,随后就很自然地走过去站到她面前,神情乖巧。
“见到了。”吴周氏平静地道。
“那……是卫郎中的妻子吗?”这话问得失礼,所以季明媚有些讪讪地。
“不然呢?”吴周氏反问道,眼神奇怪。
“啊,没什么。”季明媚忙道,“吴家婶婶,你不留在医馆帮忙吗?”
“我笨手笨脚,就不打扰他们做事了。”吴周氏将额上的发丝拂到了耳后,神情恬淡,“况且我还有些事要去做。”
季明媚还要再问,吴周氏却注视着她道,“不知你们几位又是什么人呢?我记得昨晚到我亡夫坟上的就是你们二位。”
“我们是县上来的警察。”卜鹰冷不丁出声道。
“哦?”吴周氏神情还是淡淡的,丝毫不见惊奇,“那几位来找我究竟有何事呢?”
“昨夜我们去坟地上通知镇长,说卫郎中遇害了,这话你也听到了,为何此时见到他还活着,却毫不奇怪?”
“首先,昨夜去坟地的是一男一女,其中并没有你。”吴周氏微微一笑,“其次,赵先生与卫郎中一向交好,说他会杀了卫郎中,我自然是不信的。”
卜鹰被她拆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又道:“昨夜你说要帮吴汉祥迁坟,后来听说卫郎中遇害了,于是又不迁了。既然现在卫郎中没死,这样吧,为了给你赔罪,我们来帮你迁坟怎样?”
程杰的尸首是否在吴汉祥棺中,只要将棺木起出来一看便能一目了然。不过卜鹰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说得好听,却仍是极其突兀,想来吴周氏也不会答应。不料我心头刚转过这个念头,便听吴周氏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诸位了。”
她居然答应了!
我们闻言都极为愕然,吴周氏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对我们的惊讶表情也视而不见。卜鹰愣了一下,又问道:“那我们几时去呢?”
“今晚吧。”吴周氏好像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们就直接去坟地上,不用来豆腐坊找我。若我届时到得慢了些,就劳烦你们先动手,先替我将棺木起出来。”
这话就是在授意我们不用等她,就可以将吴汉祥的坟起了。我们闻言越发诧异,季明媚也感觉到了古怪,小心翼翼地问道:“吴家婶婶晚上有事,所以会晚些到坟地吗?”
吴周氏闻言出了会儿神,然后忽然将季明媚的手牵起,似乎颇有感慨,“卫家嫂子虽然卧病多年,与他却是患难夫妻,这时猝然辞世,他心中必然难过。白日里人多,我不方便在这里,待晚些时候再过来陪他说说话,和他一起守会儿灵。”
这话说出来,比她授意我们自行去起坟更让人惊讶,因为她这竟是承认了与卫郎中的关系!
她说得直言不讳,我们自然也都听得明白,都震惊地看着她。吴周氏朝我们露出一个浅笑,幽幽地道:“他伴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过陪他守会儿灵,难道不该吗?”
她这是说得越发露骨了,可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卜鹰眼神中也充满了狐疑,却和我一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镇长也听得张大了嘴,过了半晌才讷讷地道:“那我们将坟起出来之后呢,该送往哪里安葬?”
“我虽会晚些到,却不会不到,到时我领你们去便是。”吴周氏答道,松开季明媚的手,而后向我们微微屈身行礼后就自行离去了。
我们几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吴周氏一边说着要给亡夫迁坟,一边却又要来陪相好的守灵,这事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古怪。
镇长奇道:“小镇地方,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吴周氏平时也最注重名节,从不与他人拉拉扯扯。即使她与卫郎中相好,这么些年也从无人知。怎么……怎么刚才她那番话,竟像是要将她与卫郎中的关系广而告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