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真论规模;
无论是十余年前南北二王开晋之战,数十万燕军铁骑与数十万三晋骑士的大会战;
还是第一次燕楚国战,双方总兵力过百万围绕着镇南关沿线互相煎熬;
眼前这一场,还真无法在规模上排到前头去,可问题就在于,这一战,直接打没了乾人这十余年来卧薪尝胆的成果。
不同于当年,北方被燕军打进来就打进来了,三边只要还在,燕军打进来了就还得再退回去,然后依靠江南输血,重新将北方再立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江南半壁,都已经或被动或主动的沦丧,乾军的野战精锐死伤殆尽。
地基都被人挖了,
你还能怎么继续重盖房子?
吴家水师逆流北上,这次不敢再观望风向,直接下了血本,主动找乾国水师交手;
然后,吴家水师被击败。
但同时梁程亲领一部兵马,瞅准了机会,在宜山水寨处,一举焚毁了刚击退吴家水师回寨休整的乾国水师战船。
吴家水师重整旗鼓,继续北上,配合着燕军,完全遏制住了乾江水道,等同是掐断了江南地区与上京以及整个乾国以北的连系。
这一战报传回静海城,
引起了新朝廷上下的一片欢呼。
因为没人比江南乾人大族与官员更清楚,乾江水道对于整个大乾的重要意义,这几乎是掐住了乾国的脖子。
为此,
赵元年这位官家,还领着麾下臣子们,前往静海城附近的一座小山上行了一场祭天仪式。
官家先祭拜上天,
随后再祭拜祖先;
官家和臣子们哭喊着,老天开眼,终于将这江山社稷,从乱臣贼子的手中又抢夺了回来,大乾得以正本清源。
当然,至于地下的祖先们到底是何等想法……活人,向来是不在意的。
而且,祭天大典之后,赵元年这位官家还御楼上还与阿铭说: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这里不一样,
这里埋葬的……人,不一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战死的,又不是战死的;
他们是单纯地……为自己而死。
已经脱离了所谓国与国征战的范畴,
不是为了军功,不是为了攻城略地,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倒像是江湖帮派讲义气两肋插刀的风格,
为自己的大哥,
杀出一条血路。
郑凡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很双标的人,毕竟,见惯了生生死死,很难不去看淡,不去看轻;
可唯独这里,
他一直没能放得下。
这些年来,梦里更是常常梦到他们,梦到他们一声声高呼“为王爷赴死”。
这里的“王爷”,不是王爵的代称,而是指的是郑凡这个人。
因为王爵的地位,光环,以及能够带给他们的赏赐,在将死之人眼里,又有什么意义?
王爷开口喊道:
“儿子,你刚不是问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而不是去上京么?”
郑霖侧过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王爷笑道:
“你爹我啊,这次来,本就是特意接他们的。
然后,
顺带着,
灭一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