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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国家的帝都,往往就是这一个国家的缩影,所谓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这个时代,不出意外的话,都是自帝都起,向四周辐散,呈现递减趋势。
属于楚人的浪漫和情怀,在这里,达到了,大家潜意识里,真的缺少那种敌军兵临城下时的正确反应;
这一点,楚人确实需要向乾人好好学学。
自百年前乾国太宗皇帝北伐大败后,数代乾人,一直都会时不时地做一场燕军铁骑南下的噩梦,再者,前几年李富胜部跃马汴河,也让乾人实地温习了一遍;
而楚人,是真的没经验。
和官老爷和贵族老爷们或长远或短视或惊慌或强壮镇定不同的是,
郢都,
这座大楚皇都内的“江湖”,
展现出了属于江湖人士特有的豪迈和洒脱。
你可以说他们头脑简单,
因为头脑简单上不得台面,往往是江湖在庙堂的一致印象;
但在敌国大军已经来到你的都城外,你再去从长计议的话,仿佛才是真正的脑子有病。
人多的地方,必然有江湖。
江湖,在每个地方的表现,都不一样。
它不是一个地名,
更多时候,其实是一种习气。
江湖人,有江湖上的规矩,而遵照江湖规矩的人,往往又是江湖人。
于江湖中,
有人喜欢于偏远之地开宗立派;
为什么选偏远之地?
因为人口稠密的地方,有一座最大的门派,叫“朝廷”。
但也有人,喜欢在人口稠密的地方建立自己的传承,这类人,通常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半官面身份。
姚子詹曾说过,所谓的江湖,无非是将黑的白的红的,各种颜色的都捣鼓在了一起,江湖嘛,其实就是浆糊。
但吃起来,终究逃不离一个爽脆俩字。
“哐当!”
马家刀馆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马老五扛着自己的马家连环刀走了出来,在其身后,是其一众弟子。
看着面前正惊慌奔逃的百姓,
马老五笑了起来,
师傅一笑,
其身后的一众弟子们也就一起跟着笑了。
人,总得在一些时候,去找寻一些存在感。
譬如学舍里最喜欢捣蛋的学生,常做惊人怪状之举博同学一笑,哪怕被先生拿戒尺打了板子,他心里,也是甜的。
都是生而为人,总得给自己找点不同的感觉。
就如现在,
你们仓皇乱窜,
而我们,
可是准备逆流而上去寻那燕狗拼命的!
街坊邻居当地百姓们越是慌乱,就越是可以显得咱现在的牛不是?
马家刀馆,传承已经五代,之所以能在这郢都天子脚下有自己的传承,刀馆入门弟子三百,各地记名弟子上千,乃是因为马家刀历代都有从军的传统。
大楚皇族禁军的刀斧手,练的,其实就是马家刀改良来的套路。
当然了,
不是说是马家将刀谱送给了朝廷,
而是因为创建马家刀的那位,早年,本就是楚军刀斧手百夫长出身。
自那之后,历代马家刀传人,都会有一小半投身军旅。
这是传统,
也是立身之本。
马老五带着弟子们来到前街,前街有一道牌坊,牌坊上有仨字:
佛手崔!
这条街,也叫佛手街。
一甲子之前,楚皇出郢都巡游,行驾遭遇刺客,御前一名姓崔的侍卫在率众击溃刺客后,更是孤身一人追出去,三日后,带回三名刺客头目的首级。
楚皇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说,但求平生所学得以传承。
因这名护卫擅长佛手,乃是一种掌法,回宫后,楚皇御笔于郢都中赐名一条“佛手街”,准其开门立宗。
这一代,佛手掌门人亦是那位的后人,江湖人称崔佛手。
因为马家刀馆也在这条街,都是江湖门派,所以彼此之间,就有些不对付。
马家刀馆?
哪里的?
佛手街街尾的!
耻辱!
耻辱!
马老五大吼道:
“佛爷在礼佛么?”
“呵呵。”
一道笑声自街面一侧传来。
身高马大的脖子上戴一串珠子手里也盘着一串菩提的崔佛手领着一众弟子走了出来。
“还想着等等看,看看你这刀还敢不敢对燕狗亮出来,不错,倒是没让某看轻了去。”
“呸!”
马老五对着地面重重地吐了口唾沫,
喊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马家刀岂是被吓大的?他燕狗怎么了,他燕狗再厉害,难不成还三头六臂吃俺一刀还能继续活蹦乱跳?”
“那可不然,燕人也是有马刀的。”
燕人的马刀,是一种刀的款式;
马家刀的刀,则是刀法。
“娘的,姓崔的,休要瞧不起人,待会儿咱比比,要是我砍下的燕狗脑袋多,以后这条街就改名叫马家街!”
“呵呵,那我岂不是亏了?”
“还争个屁,城外禁军败了,燕狗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这时,一名身穿道袍手持长剑的男子开口道,在其身后,则跟着一众手拿各种武器穿着也不一的江湖人士。
其实,他们不算是什么江湖人士,他们是漕帮的人,为首那道士,也并不清心寡欲,他姓陈,人称陈莲花。
掌管郢都至觅江那一段的码头,手下三教九流之人众多。
平日里,也会做一些人口贩卖的活计,也放印子钱,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更是会帮一些达官显贵做一些他们觉得脏手的事儿,以此获得来自上面的庇护。
其人的剑术高超,早年间闯荡郢都码头时,就是五品剑客,这些年出手的次数少了,但想来剑术应该更为精进了一些。
陈莲花人品和风评都很差,但在这个时候,他能召集自己手下漕帮的兄弟一起过来准备帮官军打燕狗,至少,于大义上不亏。
马老五和崔佛手也不再言语,带着门下弟子们一同向北门走去,期间,又有不少江湖游侠加入,队伍规模一下子扩充到了千五之数。
郢都够大,人口够多,池塘水足,才能养鱼。
只是当这一群人来到南门时,恰好撞见外面溃散下来的楚军退入城中,后面,燕军紧随其后,倒是没有一股脑地冲杀进来,而是选择第一步控制城门楼。
“直娘贼,杀,杀回去啊!”
马老五吼道。
但没用,溃兵们只顾着往城内跑,压根就聚集不起来。
其实,先前郢都城门外溃散的楚军,有一半脑子灵光的,压根就没想着往城内跑,而是就地在城外溃散了。
因为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自己是郢都的最后一道防线,自己都崩了,就算是退回郢都去,那又能指望得了谁来保护自个儿呢?
所以,这会儿逃进城内的溃军,基本上都是傻乎乎的。
燕军顺着溃军的后路进来已经占据了城门,马老五带着一众江湖人士打算冲上去,却被燕人的弩箭所阻。
江湖人士到底不是正规军,一没配合,二没弓弩,三没甲胄,四也没盾牌,空有一身武力,却偏偏发挥不出来。
同时,伴随着占据城门楼的燕军越来越多,虽然他们没有选择一股脑冲杀进来,但看着城门楼两侧越来越密集的黑甲,无论是马老五还是崔佛手亦或者是陈莲花,都放弃了以自身实力突进强行夺回城门的想法。
他们是能突进去,但突进去后,后头的人可能根本跟不上来,到时候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被困杀在燕军之中。
恰好这时一名身着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策马而来,在其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巡城司的衙役。
巡城司这个职位,每个国家都有,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地方的治安队伍,跟后世派出所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