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日朝上的人不少,纸包不住火,所以没过多久,赐婚前后的种种细节也都开始传了出来:什么弹劾啊,什么反驳正名啊,什么赐婚啊……
就连他们说过的话都一个字不差!
有多少算多少,有一件算一件,全传出来了!
好嘛。
现在众人终于算是知道了:合着这一场赐婚,从头到尾就基本没人家大将军夫人的事情,大半都是顾觉非在搅和。
这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子一厢情愿逼婚的味道啊。
男人们觉得无法理解,私心里思考着这旧日传说中的“京城三大美人之一”陆锦惜,到底是有多好看,才能迷得前途无量的顾觉非如此神魂颠倒?
女人们则是嫉妒疯了。
原来不仅是皇帝赐了婚,这婚还是顾觉非自己求的,且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那该死的寡妇表露了自己的情义!
什么叫做“她的诰命,自有我来挣”啊!
分明既没有一个“情”字,也没有一个“爱”字,可就是给人一种他已将那女人爱到了骨子里的深情!
凭什么?
陆锦惜一个寡妇她凭什么?!
而且最后她那一句算是什么答案?
她若说自己也中意顾觉非,也喜欢他,所以答应了他,也就罢了;可她的回答竟然是“不忍”!
不忍拒绝顾觉非!
合着你这言下之意是还看不上咱们魂牵梦萦的大公子是吧?
气。
好气。
气得想要把那女人给撕碎了!
京城里面,上至八十八的老太太,下至八岁的小姑娘,对赐婚当时的细节了解得越清楚,就越恨陆锦惜!
天知道有多少人气得没睡好觉!
才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有五户人家传来了自家小姐上吊不成的消息。
这哪里还是一场寻常的赐婚?
简直像是在京城的上空撒下了一片炸雷织成的大网,但凡知道这消息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炸得找不到北。
不解的,嫉妒的,嘲讽的……
京城里,就这么掀起了一场嘴皮子上的腥风血雨。
然而有意思的是,也有这么一小撮人:
既不反对这一桩赐婚,也不觉得顾觉非有什么问题,他们关注的目光,只落在陆锦惜一个人的身上。
不仅不厌恶她,反而还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崇拜!
要问为什么?
那还不简单?
大夏这么多女人,你见过有几个跟她一样厉害的?
十一年前,刚及笄的时候就是名传京城的大美人,甚至光凭脸就能与卫仪、孙雪黛这样才貌双全的美人并列;
及笄后不久,虽没什么本事,又运气极好地嫁给了薛况,不久后薛况就建功立业,她成了大夏最年轻的一品诰命,直到如今;
薛况去后,她蹉跎了六年,在后宅中过了一段很不如意的日子。
可现在……
谁还敢说她没本事,谁还敢说她不如意?
要知道,当年薛况风头正劲,整个大夏唯一一个依旧能与他齐名的青年才俊就是顾觉非!
出身高,样貌好,才学佳。
若说薛况是当之无愧的武将第一,那顾觉非便是当时公认的未来文臣第一!
薛况早早被赐婚陆锦惜之后,顾觉非这与他齐名的另一位骄子,自然就成了所有人,尤其是闺阁小姐们关注的对象。
只是没想到他忽然隐居雪翠了什么,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回忆里,是庆安帝萧彻那不敢相信的眼神。
毕竟他已经劝告过了,明摆着是暗示她不要答应顾觉非,可她依旧答应了。
皇帝应该很意外吧?
“其实我自己也很意外……”
脚步忽然停下,陆锦惜没有侧过眼眸去看旁边的白鹭和青雀一眼,仿佛她们都已经不存在,她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人般,自语了起来。
“这就要嫁人了。”
这就要嫁人了啊。
睡都还没能睡上一回呢。
她想着竟嗤笑了一声,眼底透着几分莫测的神光,只伸出手来,将那枝头一只还青的杏子摘了下来,放在掌心。
小小的一颗。
青色。
阳光照落下来,那一层细细的绒毛好似在她白玉似的手掌中,隐隐发亮。
陆锦惜看了半晌。
于是耳边,忽然回荡起了不久前离开宫门时,顾觉非眼眸弯弯、含着促狭笑意的一句话。
他说:“陆锦惜,你完了。”
是的。
现在陆锦惜也知道了:她完了。
她走过最深的路,真的是顾觉非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