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前这凉亭还是对外开放、人人都可以过来歇脚观赏湖光山色的美好去处。
自从炼妖塔附近加强了防卫以后,连带着洛台也落入了巡护的范围,除了一些宗门里头的高层出示腰牌后才能进入以外,旁人都不能随意过来了。
但颜萧然做为四大宗门之一的无量剑的宗主,对于这里自然是有出入权限的。
炼妖塔虽然四面环水,但因为湖心岛的位置并不在正中,洛台这地方乃是与炼妖塔相距最近的地方,中间隔着的河道也是最窄最浅的一片区域。
但其实哪怕是最窄最浅的一片水域,就算没有修者巡逻防护,也不会有人可以在此处到达湖对面的炼妖塔——
护塔的大阵常年开着,虽然消耗的灵石数目巨大,但却能保证没有任何人畜可以在空中飞进炼妖塔所在的范围。
更不能靠渡船过去。因为这一圈环着湖心岛的湖水,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水。它叫洛水,也叫弱水。据说此水鸿毛不浮,沾之便会*蚀骨。不仅任何法宝船只都不能抵挡其腐蚀,便是连飞升期的老祖都不敢轻易尝试渡之。
若是一般修为的人掉进了里头,顷刻间便会死无全尸。据说这水可是会连死后残魂都给腐蚀消融个干净的。
要说当年景繁生提议加强此地防护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把洛台也封起来,却不是因为要防止有人在此处偷渡私自接近炼妖塔,而是防止有人会不自量力地自寻死路。
他那时候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士了。站在了食物链的最的话……景繁生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当年颜萧然对于自己的那份别样的情谊。
——哪怕他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心比碗口还粗,哪怕颜萧然这小子藏得再好、再深,十五年前的那个意乱情迷又惊心动魄的晚上,仍是叫景繁生起了疑,觉出了这个青年那明显不大对头的心思。
可也仅仅是起了疑而已。
那天晚上的事情景繁生其实也记不大清楚了。外加后来的被重伤、被追杀,那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地又快又急,有那么多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情感问题景繁生便从来没有往心里头去过。
何况他是真的以为,过去这么久,身负种马男属性的萧然君的新欢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对方应该早就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他听到了柳寻英的那席话。
仔细看去,那柳长老确实是跟自己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而在无量山的时候,颜萧然对待柳寻英的态度是多么冷漠,自己可是亲眼见过的。
而如果颜萧然是真的还没有忘记景繁生这个人,那么做为一个绝佳的替代品,连那般丰神俊貌的妙人儿萧然君都会冷落,那他将自己困在身边、整日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跑的行为……便只有其实颜萧然早就认出是他这一个解释了。
猜到了对方可能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和真正知道对方确实是早就认出了自己,这区别还是蛮大的。
如果仅是第一种情况,至少他还可以在自己离开之前装装糊涂,至少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也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事实却是,本以为自己伪装的有模有样,没想到那也不过是颜萧然不想要戳穿自己、想要陪着自己玩儿的把戏而已。
想想他在凌绝峰上说得那番诸如“无论你是不是景繁生,我都只是想治好你。等你好了以后我便会放你离开”话,原来统统不过是对方为了叫自己放下心来才那么说的。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恐怕这人会就这么搁自己面前演一辈子也说不定。
只不过听了柳寻英的那番话,在明知对方对自己还存有想法以后,景繁生已经无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他忽然觉得很无力。
对方戴上了精雅别致白玉银冠,穿上了虽然样式一样、却只有无量剑宗主才有资格享有的绣有特殊银花的雪白衣袍,腰上配着只有站在这世上最顶端的人才能够拥有的通行令牌。虽然面容还与从前别无二致,但无论怎么看,景繁生都只觉得陌生。
他无法回到从前。
而颜萧然也再不是昔日那个心思致纯的少年。
景繁生吸了口气,问道:“所以,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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