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脖子上动了一会儿，见我毫无反应，便起了身，阴着眸子看我。
“怎么不反抗了？”他冷笑“刺我的时候不是很有能耐吗？”
“慕容桓”我收回目光看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变了，这样的你真让人害怕”。
“变了么？你也变了啊”
“我没变，我一直都是这样”我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我不希望更多人因我而死，我是神仙，神仙应该救人而不是害人”。
他眸子陡然收紧，掐住我“你方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手指下意识地捏紧被角，喘不过气的滋味真是让人难受。
“是么”
死吧死吧，掐死我算了，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了。
我缓缓闭上眼，脖子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我皱眉，抬眼看他。
“三生”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是不是她，是不是！”
“我不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不是么？”我垂眼“你们都认错人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近在咫尺，喷出的热气感受得清楚。
“我没有”
他却不再说话了，静了一会，他忽然捏了一个诀。
片刻之后，就有人架着一个人进来了。
“放下吧”慕容桓淡淡道。
我眼睛几乎是在那人倒地一瞬间睁大，那个人不是浮生又是谁？
“不说是吗？”他抬眼懒懒地瞧了一眼地上的浮生“我记得，是他把你带进来的吧”。
“你想做什么”我颤抖着问出声，其实我心里面早就料到他要干什么了。
威胁。
“想不到堂堂妖帝也会拿人来威胁我一个小小的神仙”我嗤笑“你这样不会太无耻了吗？”
他不答话，只是看着我。
最最讨厌这样卑鄙无耻下劣龌蹉的手段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爬了起来朝床下走去，他也没拦我。
我走到浮生身旁，浮生抬起满是血的脸委委屈屈地看我，低低唤了一声“娘娘……”
都这么多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
我叹气不是，不叹气也不行，只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还是连累你了，你没事吧……”
看了看他身上的伤，肯定是有事，我只好改口问道“疼不疼，感觉怎么样”。
“没事，没事，这是小伤”他咧嘴笑道，配上那满脸的血显得特别诡异“能够知道沫儿姐姐的消息，受这点伤也值了”。
听到“沫儿”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一沉，扭头去看床上的慕容桓，他半支着身子冷冷地瞧着我们，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于是又回过头去看浮生。
现在可不是受点伤的事情了，我要是不听慕容桓的话，他会杀了你的。
“那就好”
我站直往慕容桓走去。
他歪着脑袋看着我，脸上居然有除了冷笑之外的笑意。
“怎么样？”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没有”
“到现在了都还不肯说吗？”
“……”
“都肯告诉他沫儿的事情，却不肯告诉我么”
“……”
“是不是觉得想起来很对不起我？”
“啊啊啊啊啊！”浮生在外面打滚，不知道慕容桓对他干了什么，疼得死去活来。
“是，我都想起来了，我对不起你”我死死盯着他“行了吧”。
他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挥手，就有人从外面进来将浮生拖了出去。
“想起来了？”他玩味地瞧着我。
“是是是，我都想起来了，我是姬无忧，上辈子死的特别惨，然后我舅舅散了全部修为保住了我一魂一魄，在三生石旁边凝出了一个婴儿，就是我，就是我”我失控地大喊“我上次害你被关了一千五百年，现在又差点杀了你，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现在愧疚得要死”。
“我没有良心，我怎么可以这么对你，日后我要是仙逝了，魂魄只怕是连畜生道都进不去”我嚎啕大哭“我那个时候也不是想要刺你的，是你过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地就抽出了青冥剑，我，我真的很后悔，你杀了我吧”。
良久，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他一伸手又把我揽了回去，这次却没有刚才那么用力，只是很小心地将我搂在怀里，盖好被子。
然后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很清楚很清楚地轻声说道“败在你手里了”。
三生有幸，得以遇慕容桓。
慕容桓其实一直没有恨过姬无忧，没有恨过我。
他对我是真的好，在冥界的一千五百年，如果不是他不想出去，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他。他是在赎罪，就算因为我轻信了天帝，让他中了计，才会被封印在冥界。但是我死了，魂飞魄散，受了诛仙之刑，剔仙骨，除仙籍，他比谁都难受，所以他才会留在冥界吧。
我睁着眼，伸出手细细描摹他的眉眼，触到的地方略有些冰凉，那一剑，对他真的是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