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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怀回到御马监, 满脸肃杀之气。跟在他后面的太监们,不管在御马监内是何职位, 都提心吊胆, 靴子踩在地上都放轻了力道, 生怕发出点声响引来冯怀的不满。
这两日,到处都是事。先是前天突降阵雨, 奉天殿遭遇雷击, 起了大火。哪怕禁军还有太监们救火,还是被烧了一半。奉天殿被焚,乃是一桩大事, 冯怀自然要前去处置, 结果奉天殿的事忙着,翊坤宫的齐贵妃又派人来找,说是小太子昨夜里被雷惊着了, 有些不好。
前后事儿不少,饺子皮似得把冯怀包起来,还左右推脱不得。换上谁,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冯怀入宫之后, 最先是分派到齐贵妃的翊坤宫中服侍。算起来, 齐贵妃还算是他的旧主。
旧主有事,自然不能推脱。
冯怀两头跑,到了此刻才稍微得口气, 回御马监。
“奉天殿那边, 左右用不着咱们操心。”冯怀道, “这天灾又不是人祸,要修要补,到时候照着规矩来的就是了。”
“要是司礼监那边……”一个叫做曹如意的太监略有犹豫。
冯怀接过身后小太监奉上的茶水,啜饮了一口,“这修奉天殿的事,和咱们御马监又有甚么干系!到时候用度都是那些工部大人们头痛的事。司礼监想要在这事儿使劲,都和无头苍蝇似得。”说着冯怀轻轻把手里的斗彩团花果纹茶碗搁在手边,“不过司礼监的掌印的确是有些不好对付,尤其那个老家伙……”
冯怀说着皱了皱,他扫视了在场的人,“都小心些。”
“是。”在场的人躬身应了。
他说罢,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两下,众太监会意,立刻退下。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冯怀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过了好会,外头传来已经放到了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已经叫人都退出去了么,怎么还有人来。
冯怀有些不满睁开眼,只见着一个小太监踮脚走着,生怕声音大了,见到他瞥过来,吓得僵在那里,身子不敢动弹。
“赵六儿见过冯爷爷。”那小太监麻溜的就给他跪下了。
冯怀嗯了声,“甚么事?”
“小的过来禀报冯爷爷,徐内人那儿有些奇怪。”赵六儿答道。
冯怀高坐在上,听到这话,神色如常,“哦,怎么了?”
“小的有一日奉命去找徐内人,徐内人的住处空空荡荡没人在,可是小的第二日再去,却见到徐内人抓住个小太监训斥。徐内人住的那地方,原本就孤僻,四处都是没有人的冷宫,小的实在想不明白,小的问徐内人有无小人去办的,徐内人说没有。”
赵六儿说着,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外面酷热,可是这地板却是阴冷。
“后来小的再去看,徐内人根本就不在那里了。”
赵六儿说完,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
四处安静,没有半点声音。赵六儿心跳的和擂鼓似得。
他知道上头坐着的是什么人。这位人物十几岁就进入御马监,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坐到了御马监提督的位置。
这升迁的速度在太监里头可谓是前无古人,传说这位提督心狠手辣。犯到他手里,就算不死,也恨不得求他给个痛快。
渐渐的,赵六儿趴在地上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冯怀手指在扶手的边缘一抚,“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样就完了?赵六儿有些惊讶,他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
但还是慢慢站起来,退出去了。
冯怀叫来曹如意,“去查查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曹如意去了。
还不到太阳落山,平常这些事,宣和帝都是让内阁去拟票,然后交于司礼监,此刻心烦意燥,伸手从上头拿过奏折来,打开一看,上头尽是关于太子丧仪,还有关于说子嗣不丰,请皇帝广撒雨露,再选嫔妃。
他大婚已经有十载了,除了几个公主之外,皇子再难见得,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现在皇子的事儿已经不容推辞了。
还有言官的奏折更是剑指后宫,说皇帝子嗣不丰,乃是因为后宫有女祸。
这女祸到底是指代的谁,哪怕没有明说,宣和帝心知肚明。
宣和帝青黑了脸色,“胡说八道!”
皇帝重重把奏折丢在一旁,躺回坐椅上,心头的愤懑化为无力。
想起那个夭折了的小太子,宣和帝一阵悲恸,明明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受了一场惊吓就没了呢?
宣和帝一下泄了气,眼里都有些潮湿。
“就算现在生了儿子,也不知道朕能不能活到他长大的那天。”
丧气的话,立刻叫一屋子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了下来。
侯良玉一撩袍服立刻冲皇帝跪下,“奴婢有事隐瞒皇爷,奴婢万死!”
宣和帝扶住扶手,皱眉看来。
侯良玉心口突蹦乱跳,昨日他得知御马监的冯怀已经在查那个小宫女,这事儿恐怕也瞒不住了。
只是这一说出来,祸福难料。毕竟这位当年可是连自己的骨血都不认的。
“说。”宣和帝身子微微坐起,双目盯紧了下头的侯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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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哥儿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依着宝馨看,其实就是受冷后的感冒,前一天浑身发冷,等到那股劲头过去了,生下来的就是鼻塞流涕嗓子疼。
这种感冒那是没办法治,喝药也只是缓解症状而已。别说她现在手边没药,就算是真的有药,也是没办法。
感冒就是人体的自我氧化过程,最少也要七天才能好。
好在这小子虽然病了,但没有进一步加重的趋势,只是鼻子堵着,嗓子也疼。躺在那里怪不舒服的。
幸运的是暑气一上来,经脉扩张,鼻子里头堵的那头也被逼开了,呼吸畅通。长哥儿终于觉察到这个天儿还是有点好处的。
宝馨端来一碗姜汤,“把这个给喝了,发发寒气。”
辛辣的姜味儿熏的他捂住了鼻,长哥儿可怜巴巴望着她,“宝姐姐,我不想喝,辣。”
“辣才好呢。”宝馨笑,她一把把这孩子给搂了过来,病中的长哥儿温顺的靠在她怀里,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喝了这个,你的病就轻点了。”
自从宝馨那天抱了他一夜,这孩子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更亲昵了。之前这孩子叫她姐姐,嘴上叫,可是多少有些疏远。现在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亲近。
“真的?”他睁着眼,如同小鹿一般。
“真的。乖乖喝了,到时候你鼻子也好受些。”宝馨哄着给他把手里的姜汤喝了。
姜汤喝下去,过了会,浑身上下发了一身的汗。
他还在病中,洗澡怕又着凉。宝馨抬来热水,卷起袖子把他上下给剥干净,擦了一遍,汗水擦干净之后,换上洁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