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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女官快步走过来, 伸手在她鼻下探了下。果然气若游丝, 女官这才放心,挥手叫人把昏迷不醒的宝馨抬下去。
“事情办妥帖点,别弄出岔子来。”女官殷殷叮嘱, “娘娘那儿吩咐的事, 要是做的不好,回头仔细脑袋。”
面前的太监连连点头哈腰。把女官给送走。
女官去了明三间,王皇后和惠妃都在, 王皇后高高坐在宝座上,惠妃灰白着脸, 手里拎着串儿佛珠, 嘴唇抖着念佛。
“事情都办妥了。”女官进去, 对王皇后和惠妃福了福身。
“回头该怎么办?”惠妃回头看皇后, 心里没了主意。她也不喜欢儿子身边的那个狐媚子, 但到底是儿子的人。当初她想着的也不过是把人给打一顿长长记性, 没成想王皇后这回下了死手。“回头长哥儿回来, 和我要人怎么办?”
王皇后投去一瞥, “你难道不能硬气点儿说, 那个宫女子惹怒你了, 你把她给打死了?你也是实话实说,大哥儿还能把你这个亲娘给吃了?”
当初能容得下惠妃,就为着惠妃这软弱的脾气, 就算做了太后, 也没有和她并肩的勇气。可这回她恨不得把惠妃骂个狗血淋头。
“堂堂一个太子, 还能为着个比自个大了五六岁的宫女和亲娘闹不成!”
这下惠妃也不说话了。
“行了,既然完事了,那我也回去了。”王皇后不欲多呆,起身就走。
惠妃陪着小心送王皇后出门,扶着门框好会,才和身后宫女道,“给她一副好发送吧。毕竟伺候了长哥儿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说着,想着指不定宝馨肚子里有了自个的孙子,又黯然下来。
宝馨当天就给挪到了羊房夹道,那是一条极其狭窄的胡同,因为获罪的太监宫女都得往这道上过,大热的天儿,却格外阴森。走在里头阴冷的叫人打摆子。
到了地儿,把人往破炕上一丢就了事。
当夜,人就给挪了出去。往棺材里头一放,虚虚盖上了顶,上了车,一路拉到西直门外。
西直门外有个净乐堂,名字取的美,其实就是个火化场。没了的宫女都在那儿烧了的。
这会子已经寅时三刻了,天刚刚泛灰。一通忙活完,出宫的杂役们各自散去找地儿补觉了。
宝馨醒来的时候,脸颊下压着的是柔软的褥子。熏香一缕缕的往鼻子里钻,她嘴里长长的□□一声,架子上的鹦鹉张开翅膀呱呱大叫,“醒啦醒啦!”
外头窸窣作响,钻进来几个平头整脸的丫头,见她醒了,搀扶她起来,喂了热水润润嗓子,又喝了点药。
“这是哪儿?”宝馨喝了药,意识终于回笼了点。
“徐姑姑。”落地罩那边响个不阴不阳的老公嗓,抬眼一看,就瞧着曹如意垂手站那儿。
“是你?”宝馨当然是认得他的,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儿?”
曹如意笑嘻嘻的,伸手给宝馨打千,“徐姑姑好,不对,应该是徐姑娘。这是提督府,冯爷爷叫小的守在这儿,看看徐姑娘好不好。”
宝馨伸手扶住额头,有点头疼,“我这该不是做梦吧?”说罢,屁股上牵到了伤口,疼的她又趴回去。
“做梦哪里有这么好的。”曹如意瞧着她疼的趴在那儿,“小的叫人给姑娘看看。”
说着,他出去,换了个女大夫进来,给她换药。
她趴那儿,吃饭洗漱都有人伺候,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只能趴在那儿。、
傍晚时分,外头传来靴子踩地上的声响,宝馨睁开眼,果不其然,瞧见冯怀进来。
她哑着嗓子,哭了出来,“冯哥哥。”这满腹的委屈终于找了个能发泄的人,见到他,所有的委屈都不用藏,也不用躲,冯怀坐下来,宝馨就靠在他腿上捏着他曳撒哭了个稀里哗啦。
上好的苏绣被她拿眼泪鼻涕糟蹋的一塌糊涂,冯怀面不改色,只是抚她的头顶,“知道你受委屈了,哭吧,哭出来就好点了。”
宝馨摇头,可头才摇到一半,又哇的一声哭出声,抓住他衣裳当帕子使。
曹如意见状不妙,打了个手势,带着丫鬟婆子全都到外面。等冯怀叫人了再进去。
哭也是要耗费力气的,宝馨身上还带着伤,哭着哭着,委屈全都发散出来,哭声就显得后劲不足,渐渐的也不哭了,只是哽咽着擦泪。
冯怀掏出手帕给她擦脸,“哭的和个花猫似得,回头叫人知道了,又得笑话你。”
“冯哥哥又不是别人,瞧着也就瞧着了,笑话我也认了。”宝馨哭的嗓子有些哑,话音里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她说着想坐起来,被冯怀按住肩膀,“好好趴着,虽然只是皮肉伤,没出伤筋动骨,但也要养个几天。”
“只是皮肉伤?”宝馨抬起婆娑泪眼,满脸迷茫。到了冯怀面前,她就是一只迷糊的猫儿。
冯怀哭笑不得,“要不只是皮肉伤,你还能好好在这儿?宫里行刑的太监十杖下去就能打死个大男人,你信不信”
宝馨连连点头,她信,她当然信了。
冯怀让她趴好,“你好好养几天,别不听话,仗着年轻就乱来。”
“我又不是不听劝的野猫儿,冯哥哥也太小看我了。”
瞧瞧,孩子气全显露出来。冯怀办事好笑的拍拍她的脑袋,“小妮子,既然不想叫我小看,就好好躺着养伤,回头我给你出气。”
他不提,宝馨几乎都想不起这茬了。倒不是她心胸宽广,而是一醒来就人在提督府,脑子里头和塞了糨糊似得,浓的化不开,只觉得脑子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