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许未,是在露天的咖啡馆。
因为紫外线并不强烈,也就没有了阳伞的遮掩,很是明亮。
带着白夜走到了许未的对面,白夜拉开精致的藤椅,她欠身坐下。
两人不凡的气质,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或者说是许未本就时常荣登财经杂志的封面,不下于明星的面容就不容人质疑,更何况那一身的手工西装。
没有将旁人的打量放在眼里,安溪对上来询问的侍者轻声说道:“给我一杯白水就好。”
许未搅着咖啡的小勺子微微一顿,等侍者下去之后抬眼对她说道:“我以为你要点的是橙汁才对。”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安溪微笑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白水,轻轻致谢微微抿了一口似乎没看到那位侍者微微红了的脸。
可她没看到,不代表对面的许未没看到。
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侍者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许未将目光移到了安溪淡然的脸庞上,这张脸过了三年依旧那么魅惑人心,美得依旧不可方物。
过了挺久,安溪已经将一杯白水喝进了腹中,许未依旧没有再次开口的迹象。
在她想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对面的许未仿似看出了她的想法,语气轻柔像是一片羽毛被微风吹起,不带一丝动静。
然而他以为安溪会有什么惊诧的表情,她却依旧那么淡然,仿似刚才他说的话不过就是平常的问候,可有可无的多余。
两人相继沉默地坐了许久后,最后还是安溪首先站起了身,向对面的男人稍微点了头便转身离开。
而相对的,比较安溪的淡漠和毫不在意,许未就显得有些急虑。
但在尊严面前,能与身高同等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碰壁。
除了安溪和他自己,没人知道那天他跟安溪说了什么,他们也不曾提起。
甚至在两人的潜意识中,仿似那天的交谈成了记忆中并未发生过的事情,就犹如一场雨后的阳光,光芒再现,阴沉便不复存在。
离开了露天的咖啡馆,安溪走在a市的街头,春天的气息依旧在鼻翼间漂荡。
她觉得,没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浑身的舒心,可又带着隐隐的遗憾。
十七岁,她天真懦弱,一味逃避。
二十三岁,她带着母性的光辉回到了这片土地。
二十四岁,一年多的时间让她的心死去,让她的记忆充满了鲜血与仇恨,她几近死亡般离开这座城市这片国土。
二十七岁,如今的她,就这样走在热闹的街头,却心如死灰,浑身冰凉。
她的十年间,经历了几场生死,将她热忱的心几乎毁尽。
“我可以埋怨任何一个人,甚至身边经过我时不小心撞到我的行人,但我不能埋怨自己,因为这一路走来,受伤害的只有我自己,我委屈无人诉说,我疼痛无人拥抱,我哭泣无人拭泪,我怀抱着我自己温暖这具躯体,看似温暖,唯有我懂得,我已经死去。”
那日她在尹天傲推荐的心理医生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让房里的人都沉默的话。
她还记得,那时候尹天傲同他一样,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从那一天开始,尹天傲霸道地进入她的卧室,与她共享时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发现了她极力掩藏的行为,面带沉怒地将她带出卧室,逼她每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与心理医生交谈。
在这样霸道而又透着怜惜的日子中,她悄然在巴黎待足了三个年头,而她的病也日渐好转,他给她的承诺也终将来到。
“对、对不起——”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安溪低下头,看着不小心撞到她的男孩。
跟前的男孩不过七八岁的年龄,却满面污垢,黑泥的遮挡俨然已经分辨不出他本身的肤色。
她没答话,那男孩也不敢多作声,愣愣地揪着手指不安地看着她。
蓦然间,安溪伸手向后接过了白夜递上来的包,取出了湿纸巾,蹲下身子擦去了男孩面上的泥垢。
这过程中男孩显得很是惶恐,僵着身子不敢动也不敢拒绝,就害怕自己脏了的手碰触到安溪那一看便是昂贵和一尘不染的外套。
男孩惶恐不安的双眼对上了女人淡然的神色,僵着的身体更是一动不敢动,仿似动一下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似的。
不同于被大人娇宠的同龄孩子,眼前的人赫然是经历了许多不该他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那双手伤痕累累,小小的脸上虽面目清秀,但是却透着不为人知的倔强。
不过几岁的孩童,竟心境这般早熟。
安溪不知该怎么叙述她此刻的心情,像是找到了一个惺惺相惜般的同道之人那般。
“你是a市人?”站起身,安溪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白夜,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