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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绅的头上还沾着粉白色粘稠固体，手上的酸奶盒捏成了一小团，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着酸奶。配上他面沉如水的脸，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曲秀秀觉得，她要是在微博上刷出这张照片，她肯定会笑出声来。但是现在，她不敢笑。她敢肯定，刚才那三秒钟的对视，那个男生肯定是记住她了。
班里寂静无声，蒋绅也没出声。他随手把盒子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盲投，命中。
袁世宰像根木头似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里捧圣旨似的捧着那桶卷纸，目光呆滞无神。
蒋绅慢慢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拿起卷纸，撕了两块下来。一块擦手，一块草草擦了擦头发，剩下的又缠回袁世宰的脖子上，看起来就像是围在脖子上的洁白哈达。
擦完了，他回身把两块脏了的纸巾团成团扔到垃圾桶里。远投，仍旧命中。
“绅哥…那个，那个奶盒不是我的。”袁世宰都快哭了，蒋绅比他高了快一个头，他俩离得又近，只能仰着头去看蒋绅的脸，脑袋和脖子几乎垂直。“不是，那奶盒是我的…不过不是我扔的，是…”
“是谁？”蒋绅终是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又轻缓，像是大提琴般悠远绵长，出人意料的好听。他的话音里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云淡风轻的就像是在问“今天你吃了吗？”
“是…我？”袁世宰瞥了眼靠着墙笑得满面春风的何玉树，到底是没忍心告状，他把那桶卷纸又在脖子上缠了圈，赴死一样的表情，“绅哥，我错了！”
蒋绅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垂着眸子慢慢往角落里的座位走。
曲秀秀看着他慢慢走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道，不由得慢慢捏紧了手中的笔。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心虚，这事明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她老老实实地嗑瓜子，安安静静地看风景，什么酸奶盒？砸到人了？她不知道啊！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蒋绅的气场太强，从他进来开始，班里就没一个说话的，全部的眼睛都停留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睛，停留在她身上。
袁世宰就是蒋绅的迷弟，每天我绅哥我绅哥的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曲秀秀刚来第二天，但对这个三十七中负有盛名的“绅哥”的人生也是了解了不少。
据说，蒋绅高中到现在只打过一次架，还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有小混混堵他要保护费。据知情人描述，蒋绅一直没还手，当然，也没给钱。也不知他跟那帮人说了些什么，小混混的头一下子就炸了毛，拿刀就要捅他。蒋绅反手一打，那二十厘米长的刀就生生□□了混混头子的肚子，血流了一地。
蒋绅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群吓懵了的混混，没跑没躲，淡定地就像个路人，长臂环在胸前，眼神冷淡，“我他妈是正当防卫。”
后来警察来了，这事沸沸扬扬闹了快一学期，可到头来蒋绅一天局子没蹲，一分钱没给，那头子在医院躺了半年多，灰溜溜地搬离了s市。蒋绅一战成名，三十七中再也没人敢惹他，也再也没人敢收保护费。
据说，蒋绅在学校表现得挺好的。来了就是学习，不挑事不惹事，虽然他一个月就来那么四五天，其余时间都请假，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还据说，蒋绅不爱说话，不爱笑，家世神秘，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二，从未失手。
还有一些真真假假的据说，比如蒋绅是黑社会，每天提着大长刀跟人家火拼，手上几条人命，要不他不上学干什么去了？
比如蒋绅后背上纹了条大青龙，上到脖子下到脚后跟的那种，要不他怎么从来不穿短袖？
比如蒋绅阅女无数，好几个女孩子都给他打过胎，导致他看够了女人改喜欢男人了，要不他为什么看都懒得看如花似玉的马卓丹？
…总而言之，绅哥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处处都是绅哥的传说。
现在被三十七中最富盛名的社会扛把子盯着瞧，曲秀秀觉得…压力好大。
而且，长那么高不会缺氧吗？曲秀秀没志气地鸵鸟一样趴在桌上，看着裹着黑色的校服裤子的长腿慢慢走过去，忽的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蹲在凤凰城门口抽烟的男人。要是那个男人站起来，怕是也要这么高了吧，伸手可以摸到风扇叶的那种。
蒋绅专注地看着曲秀秀眼下的那颗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下心思却是百转千回。月牙女孩？
一阵风吹过来，那股扑鼻而来的淡淡薰衣草香味更是坚定了他的念头。昨天晚上，就是前面这个女生硬塞给了他五块钱。
酸奶掉在他头上的时候，他抬头看，窗台上也是这个女生。
操，这辈子还没和谁这么有缘分过。蒋绅伸手把椅子拉开，把书包甩上去，哐当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他倒是难得笑了笑，这妞儿长得也对他的味儿，尤其是那颗泪痣，真他妈是绝了。
这是第一次，蒋绅夸女人漂亮，即使只是在心里。
见蒋绅露出了笑模样，袁世宰那颗砰砰跳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大半，乐颠颠地跑过来，“绅哥，你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蒋绅撸了把短短的寸头，懒洋洋地往门口走。
曲秀秀微微抬头，这才看清了这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老大的侧脸。棱角分明，刀削斧凿，鼻子高挺，眼睛狭长微向上挑，眉毛长而粗重。一个词就可以形容的长相— man。
说不清哪里帅，但就是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或许，这就是气场吧。
曲秀秀默默从书包里又拿了把瓜子，分给何玉树一点，趴在桌上慢慢从桌底下磕着吃。袁世宰呆坐在凳上看着前方高大男人的背影，眼神欣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