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迎自打进来就舒服了许多,这里的寒气比贴着的这家伙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谢朝辞一下水,他就迫不及待地扑腾着要往水里钻。原本谢还只想让他待在石台上,可他闹得太厉害,手一滑,人就沉到了水底,冒出一串泡泡。他把人捞起来,道:“只泡一会儿,久了你受不住。”宋迎被他放到石台上,半边身子都浸在水里,靠着身后的石壁,惬意地哼哼了几声,沉沉睡去。接下来几日,宋迎一直不甚清醒。虽然有冰池缓解,但烧一直未退,一会儿觉得自己变成了生前模样,教谢还剑诀,可这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然没有听进去,于是便打了他手心,罚他去思过堂反省。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跟在谢还屁股后面到处跑,还见到了同门的师弟。他都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浮浮沉沉间,在白惨惨的寒雾看见个依稀的人影。那人躺在一块台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沉睡了一般。再度睁眼的时候,又看见谢还手里端着碗,拿着勺子,神色有些严肃,似乎说了什么。好半天,宋迎才听到一句仿佛从天边传过来的话:“乖,吃一点。”……吃什么?好困,算了不管了,还是睡觉吧。于是他又睡着了。某一天,宋迎觉得身体里的燥热迅速淡了下去,经络里灵力充沛,久违的轻盈感席卷全身,他倏然醒了。也许是太久没感受到这么顺畅的灵力了,他起身的那一刻,手里灵力一个没收住,啪嗒一下打在了身下石台上。然后轰的一声,和碎石齐齐落水。然后他就被冻傻了。冷……冷极……刚恢复的身体,在这极寒的水里一浸,顿时四肢百骸都成了冰碴子。他挣扎着在水里扑腾,连自己其实会水都忘了,大概片刻,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只手把他拎小鸡似的捞了起来。“不是说了要乖一些,怎么还……”谢朝辞顿住了。宋迎似一只落汤鸡,目光清明,怔怔看着他,有点蒙。“醒了?”谢朝辞眯起眼,旋即烫着手般,把宋迎丢到地上,大氅也丢给他,冷冷道:“披上,出去更衣吃饭。”???宋迎反应过来了:“你怎么这么凶,我得罪你了?”谢还回头,瞪着他:“你昏迷了半个月。”“啊。”宋迎莫名觉得脑子比之前好使了,道:“都是你在照顾我?”“除了我还有谁。”谢朝辞大步走上石阶。宋迎跟在他身后,裹了裹大氅:“多谢啊。”不经意回头,瞥见那茫茫雾里躺着的人影。宋迎眼皮一跳:“谢还,那儿怎么还有个人。”谢朝辞头也不回:“睡着了,不用管。”“哦。”宋迎又回头看了一眼,直到石阶一转,视线被墙壁挡住,才收回目光。密道尽头有光亮,暗门是开着的,一出来,闻到新鲜空气,宋迎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回。哦,两回。这里应该是谢还的书房,碧纱橱后依稀有张小榻,大概是看书累了休息用的,谢还在那里找出一身衣服,递给宋迎:“去换了。”宋迎见他脸色不佳,话也不好多说,拿着衣服进了屏风后,展开一看,有点眼熟。这不是谢还小时候的衣服吗?当然,这个“小时候”是相对于宋仙师来说,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照着身形量了量,居然差不多,穿上,还挺合身。这衣服是素白的,只有袖口用紫色道纹略一装饰,简单雅致。谢还虽然穿不着了,却洗得十分干净,没有褶皱,仔细闻闻,还有有一抹淡淡的花香。宋迎以前极少穿白衣,都是玄青的深色道袍,显得稳重一些,不过他挺乐意谢还穿素净衣服,更显活泼和青春,所以出去扶道的时候,偶尔有看中的衣服,就给谢还买下来。这一件似乎也是?换好了衣服,整理了衣襟袖口和紫色银纹的腰带,宋迎走出屏风。谢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听见脚步声,把小米粥推到了对面,道:“来吃饭。”然后不经意瞥了一眼宋迎,当即一愣。宋迎见他看直了眼,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谢朝辞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没有。”心里却翻江倒海。好看。衣服好看。人更好看。☆、重回凤麟外面日上三竿,应是午饭时候,谢还准备的饭菜很清淡,大概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油腻的东西。宋迎慢吞吞地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一些青菜,然后擦了擦嘴:“吃饱了。”谢还还没吃完,沉沉嗯了一声。“岁千秋……”“已经按照遗嘱葬好了。”宋迎陷入沉默。“人已经走了,伤心无益。这几日你先休养。”宋迎道:“我还是回宗门吧,这么多天,他们一定发现我不见了。”谢还淡淡应了声:“嗯。你灵脉还未完全契合,不便调用灵力,我送你,快一些。”“好,多谢。”御剑而行,海市到凤麟宗大抵一天一夜的时间,谢朝辞彻夜不寐把人送到时,天还蒙蒙亮,幻化后的剑很宽,宋迎缩在他面前浅眠。谢还把人叫醒,道:“到了。”宋迎睁开朦胧睡眼,发现身上盖着谢还的大氅,在空中走了一晚,身上竟半点湿气都没有,暖暖和和的。他下意识去摸谢还的衣袖,道:“你这样会受寒的,衣服都潮了。”“师叔把你托付给我,我当然要照顾好你。”宋迎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照顾,我走了。”他把衣服还给谢还,长剑落在小山门前,这小山门毫不起眼,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只能凭腰牌进入,因此不会被发现。宋迎拿出腰牌,山门上的结界会自动感应,旋即,他动作一滞:“我还忘了问你,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谢还站在树影下,披上衣服,手伸出来,变戏法般,指节上挂了个腰牌:“我可是光明正大进去的。”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那腰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当初还是凤麟宗弟子的时候的东西。每个凤麟宗弟子都有腰牌,腰牌里封存着他们的一滴血,结界就是靠这个辨认是自己人还是外人。“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当然留着,我被师尊逐出宗门,可他并未从宗谱中把我除名,时至今日,我依旧是凤麟宗的弟子。”“我听说,你跟师祖关系很不好,还以为你离开后会把关于凤麟宗的东西都扔掉。”“那只是道听途说。”天光蒙昧,谢还的眼睛极亮,道:“听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宋迎莞尔:“记住了。师兄告辞。”谢还道:“不急,你忘了一样东西。”“什么。”宋迎回头,看见谢还露在大氅外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风月。宋迎眸光一闪。“先前借了,原本是想与师叔切磋一二,谁知再也没机会了,如今,物归原主。”说罢将剑抛给宋迎。风月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冷银弧,宋迎稳稳接住了,朝他拱手:“我会把它送回宗祠的,这些天,十分感谢,后会有期。”此次回去凤麟宗,必然诸事缠身,想要再见谢还,也未必会再有机缘。“后会有期。”谢朝辞倚着树笑了一下,“小师弟。”漫不经心一拱手。宋迎也回以一揖。小山门上结界泛起波澜,那白衣少年渐渐消失在绵绵山道上。树影婆娑,谢还静静看着那山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凤麟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宗祠。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活动,又有灵力加持,宋迎很快就溜进了大门紧闭的祠堂。把风月剑放回原处后,他又仰头看了那自己的画像。听说这是他死后邓素回忆他生前模样画的,送给了凤麟宗。后来徐文引觉得这画不错,又是易宗宗主的亲笔,就把它挂在了宗祠里。宋迎看着这画,不得不感慨,邓素画得的确很像,形似,神更似。画像上的人背负剑匣,玄青道袍飘逸出尘,鬓边簪着一朵白梅,走在夜风穿拂的林间,天边明月高悬。眉眼只用几笔寥寥勾勒,却在一众单调传统的宗师画像里格外显眼。像他,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耳朵上簪的那朵白梅花,怎么看都像是白炼添上去的。琢磨片刻,忽然发现这画的最下方隐藏着一行小字。这字几乎和树林融在一起,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宋迎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上面写着:风月已逝,良夜何如。这字迹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一句清隽温雅,不用想,必然是邓素。后一句行云流水,游龙走凤,是白炼的手笔。宋迎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伤感。不等他伤感完,宗祠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给他送餐的守祠道童,身后还有几个少年。那道童一见到他,先是一惊,而后道:“你去哪儿了,方长老和徐宗主一直在派人找你。既然回来,就去宗主那里报个平安吧。”宋迎道:“抱歉,你可有因我受罚?”道童道:“只罚了一个月月俸。若是你出了事,又另当别论。”宋迎连连道歉,拿出钱袋要赔偿给他,道童道:“不必,人无事就好。”宋迎不再强求,转而看到他身后的少年,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带伤,道:“这是?”“他们聚众斗殴,被宗主罚跪。”话落,那几个少年蔫头耷脑地进了宗祠,齐齐跪下了,嘴里还小声抱怨:“早就跟李二毛说过宗主严厉至极,一点小事就要把人逐出去,他非不听,非要跟咱们打架,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被逐,咱们也跟着受过,分明先挑事的是他们。”“别说了,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你看看以前那些被逐的,还有几个有音信。”“那是他们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稀烂,连凤麟宗都不要了,还有哪家仙门敢收?自然没有脸再和宗里的人来往。”几个人议论纷纷,宋迎听得一清二楚,还想再听,那道童却准备关门了:“天色还早,你不回去?”“回。改日必定相谢,告辞了。”道童微微点头:“记得去宗主那里报平安。”“自然。”宋迎走出宗祠大门口,看着那道童关好大门,转而足尖一点,向宗主府方向飞去。如果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徐文引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宋迎想早些过去说了,然后该领罚领罚,至于灵脉一事,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徐文引解释。徐文引的书房里亮着微微灯火,守门的道童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宗主正忙,我带你先去客厅等着吧。”于是宋迎就先去了客厅。等着等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徐凤林恰从客厅走过,见到他,又惊又喜:“师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来找我爹爹吗?”宋迎道:“一言难尽。所以过来跟师父请罪。”“爹?他不在吗?”“说是正忙,让我等着。”徐凤林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差人叫我吃早饭呢,一定是你私自出山他生你气了,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宋迎道:“没事,我等着吧,你快去用膳。”徐凤林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走,一起,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来,来呀。”“好吧。”宋迎被他拽去餐堂,被他劝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又被他拽去了徐文引的书房。远远的,书房里依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宋迎道:“看来师父正在见客,我还是去会客厅等着吧。”徐凤林失落道:“这个时间,一定又是见那个黑斗篷,走,咱们去客厅,不然被爹爹发现了,又要被他赶出来。”宋迎蹙眉:“黑斗篷?什么黑斗篷?”徐凤林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披着黑斗篷还戴着黑斗笠的人,一身黑,严丝合缝的,连鞋子都是黑的,丢到炭堆都找不着的那----唉师兄你干什么?”宋迎已经卷着徐凤林悄悄飞上了屋顶,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黑斗篷,斗笠人,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就最好,他不希望凤麟宗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徐凤林是个单纯的,又很听宋迎的话,当即噤声,甚至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变得小小兴奋起来。宋迎闭上眼,打开了灵识,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书房中,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徐凤林也拉进了识海,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有个见证。甫一进入宋迎的识海,徐凤林差点惊呼出声,被宋迎及时捂住了嘴,宋迎以灵识传音给他:“别出声。”徐凤林闭着眼,眼前的景象俨然是书房里的情形,旋即乖乖点了点头。宋迎继续悄悄将灵识下放。书房的书案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徐文引,另一个果然如徐凤林所说,是个一身黑的人。看到后者,宋迎呼吸一窒,错不了,是斗笠人。☆、错错错不管是吉光阁初次见到,还是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这个斗笠人一直都是这身打扮,因为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材,但个子比宋迎差不了几分,稍稍矮了一两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