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徐文引瞧着心情大好,他拍了拍徐凤林的肩膀:“凤林,父亲的书房左边第二个柜子上有个盒子,你帮我拿来吧。”“爹……”徐凤林不太情愿,“我要陪着你。”“听话,那是留给你的东西,万一到时被不知道的当旧物扔掉了,你就拿不到了,快去。”“好。爹爹等着,我去去就来。”徐凤林只好风一样跑出去了。他走了,徐文引才猛的抓住了方应觉的手,咳出一口紫黑色的血,道:“应觉,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另外,我书房南面墙边的铜人灯台里有暗格,里面有我和那黑斗笠之间往来书信,和一些线索,我死了,不管凤林有没有事,你务必守住凤麟宗,查出黑斗笠的身份。”方应觉沉声道:“你放心。”徐文引松了口气,人立刻像浮萍一般软了下来,“剑宗嫡系也交给你了敬之。”“师尊放心。”“至于葬礼,一切从简,也不必葬入宗陵,我无颜面见历代宗师。别的也没什么可嘱托的了……”他张了张嘴,“唯有凤林,既不能舍下,又愧对于他……一转眼,他都十六岁了……”徐文引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过了片刻,彻底没了声息。徐凤林抱着那个盒子匆匆回来的时候,大厅里只余一片哭声。他仿佛知道什么,手里的盒子蓦地掉落:“爹!爹----”宋迎抹了把眼角,回头看见徐凤林疯了一般狂奔过来。迎着光,那本就老旧的盒子不堪摔,里面的东西纷纷掉落出来----一把磨损泛黄的纸剑,几个红色的护身符,两对幼儿时候戴的银镯,长命锁,小饭勺,小毛笔,还有字迹歪歪扭扭的一沓沓练字本等等……都是徐凤林小时候的东西。☆、剪灯夜话按照遗嘱,徐文引的丧事一切从简,因化尸池一案,方应觉并没有请任何宗门来参加。道盟那边,裴令仪回去复命,尚未有答复,倒是那些聚集上来的小宗门,赖在山门外不走了,一边喊着请道盟彻查凤麟宗,一边要求凤麟宗让出剑宗之名,整个仙门重新选举。方应觉忙得不可开交,宋迎就给他打下手,顺便还要照顾徐凤林,几日下来,也身心疲惫。这晚,他刚刚躺下,吹灭了床头灯火,转眼窗棂被人推开,一个黑影翻身而入。宋迎当即召剑:“谁!”肩头被人一按,那人在黑暗之中笑了一声:“是我。”听到这熟悉的流氓语气,宋迎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谢还懒懒坐到床边:“凤麟宗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那些宗门也真是可爱,居然在山门外扎起帐篷架起锅炉,打算不走了。”宋迎道:“别理他们。”“化尸池真是徐文引干的?”“你信?”“当然不信,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宋迎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我和方师叔看过了宗主书房暗格里留的东西,一个账本,记录着他每次给黑斗笠送去的人数,时间,还有一个本子,记录着每次黑斗笠来见他时的言行举止,最后,宗主得到一个推断。”“那个黑斗笠不是活人,而是活傀儡,他背后另有其人。”这也就能明白,为什么当时在岁千秋的记忆境里,岁千秋没有听到他呼吸声的原因了。因为活傀儡都是用死人做成的。而且吉光阁大火那次,黑斗笠和岁千秋抢夺灵梭,谢还在楼下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也能佐证。“活傀儡?”谢还啧了一声,“有意思了,这不是早就失传的禁术吗。”宋迎微微摇头:“未必已经失传。一些几百年的老宗门的藏书里也许就有,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活傀儡术,顾名思义,是将死人制成傀儡,供主人驱策之用,“活”字的意思就在,这种傀儡活动自如,只要主人下达命令,他就能自主完成,不像死傀儡术那般需要主人全程操控。除了没有感情和不能言语,活傀儡与生前并无区别,甚至可以与活人一样做出反应,进行思考。正是因为如此,活傀儡术才被列为禁术,而死傀儡术则保留了下来。宋迎:“活傀儡不能言语,所以那黑斗笠说的话并不是他说的,而是他背后的操纵者借助传音术说的。”谢还:“徐文引可真够老奸巨猾的。”宋迎也深以为然,只是他不太同意谢还的用词罢了。那操纵者既能得到活傀儡这样的禁术,又于易卦一道有所涉猎,且能看出剑宗嫡系的招数,来路岂能简单。这样的人在仙门,要么是隐姓埋名窥世已久的高手,要么就是为高权重的宗主真师一类。前者难辨,后者却好说,徐文引作为凤麟宗宗主,又在道盟任职,接触的人都是各大宗门里的人中龙凤,若按照这黑斗笠平日的言行风格,一一排查下来,也未必会没有收获。只是可惜,他还没能找出更多线索,人就走了。宋迎道:“关于活傀儡术,你知道多少?”他生前对禁术毫无涉猎,只听说过一些皮毛,谢还既然修魔,说不定知道的比他多一些。“小师弟,活傀儡术这种邪路子是邪修的看家本领,我一个魔修哪知道这些。”“邪修?这么说,那操控者是个邪修?”“嗯。”“可是邪修不是早就被赶到海外几百年了么,大陆上竟还有。”“天真。邪修天生邪骨,心术不正,易起邪心。但厉害就厉害在,邪修除了修炼法门不同,其他地方和道修毫无差异。他们只要伪装伪装,压制一下邪性,从海外回来不是难事。”他说着手中凝聚起一道灵力,“天下修士都是靠灵力修炼,魔修的灵元一看就能看出,黑的紫的蓝的,就那几个颜色,道修则偏金色白色银色,邪修和道修的一样,所以单看他们出招,是看不出的。所以当初清剿邪修,也未必清干净了。”说到这里,宋迎忍不住道:“你当初为什么堕魔?”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只不过前世的时候他发现谢还成魔时为时已晚,他说什么谢还都不听,也没来得及问。“你想知道?”“嗯。”“好啊。”谢还踢了鞋子躺到床上,“把我伺候舒服了就告诉你。”伺候你个鬼。宋迎:“没洗脚,滚下去。”“那你帮我打盆水。”“帮你打盆屎。”“什么?小师弟,小徒儿,你怎么能说脏话呢,你师祖宋长留知道吗,他可从不说脏话,叫他知道,一定要抽你手心,罚你思过。”宋迎:“谁是你徒弟,你下去。”“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宋迎纸他说的是去望月台睡在马车里的事,道:“那不一样。”“那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成魔了?”“想。但是要你情愿告诉我,谈条件就算了。”“那我我心甘情愿告诉你,你收留我一晚。”宋迎把被子往自己这里扯了扯:“那你先去洗脚。”谢还笑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谁。”“宋长留那老古板。”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宋迎忍不住翻他白眼:“他哪里古板,他明明风流倜傥,才智过人。”谢朝辞哈哈大笑:“风流倜傥是有,才智过人?像你这样吗?”“就是像我这样,怎么?我觉得我比你聪明多了。”你只会耍流氓。“行行行,你聪明绝顶,我洗脚去了,你把灯点上。”“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清。”“干什么?是谁说夫妻俩还剪灯夜话来着,我当然是想和小师弟夜话长谈一番了。”“……”宋迎蒙头倒下:“谁跟你……你自己点。”他蒙着头,只从被里露出眼睛,面朝墙壁。须臾,烛光亮起,在墙上投下昏暗影子。院子里传来谢还打水洗脚的声音,不知怎么,一想到他要和谢朝辞在这样风清月明的晚上、同床共枕一起谈话,宋迎觉得两颊烫烫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过日子的味道。噫,他在想什么!谢还可是他徒弟!就算这辈子不是了,他依旧把他当徒弟看的,什么过日子,胡闹!“该打。”宋迎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耳光。“干什么呢缩在被子里,怕我吃了你?”身后床一沉,是谢朝辞躺了上来。宋迎闷声闷气道:“你别熄灯了,有什么话,就、就这么说吧。”谢还翻了个身。宋迎在墙上看到他投下的影子,侧身支着头,望着自己。宋迎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影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床头桌子上的烛台拿了过来。“来,熄灯吧。”谢还道。“你自己吹,又不是不会。”谢还置若罔闻,催促道:“快点小师弟。”“你真烦!”宋迎回头把那烛火一口气吹灭了,袅袅青烟在月色里散开来。窗外一轮缺月,蟋蟀的鸣声不绝于耳。谢还把灯台放回,躺好了,道:“今晚空气不错。”宋迎漫不经心道:“哦。”“现在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入魔。”宋迎不说话,静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他忍不住道:“要说就快说,还要我给你鼓掌打赏吗。”“可以。”“快说。”“其实现在想想挺幼稚的,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时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谢还翻了个身,“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入魔是因为嫉妒,再加上讨厌自己。”嫉妒这个原因宋迎十分清楚,前世他的义女唐丫,因为不学剑只是跟着他生活,所以宋迎对她不似谢还那般严厉,当女儿一样养着,外界也鲜少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义女。谢还没少为了这个争风吃醋,有几次还对那丫头动了手。重生后倒是没听过小丫头的消息,这个不好问方应觉或者徐文引他们,毕竟唐丫和宋敬之差了十几岁,宋敬之不大可能知道这么个人。在同门里打听,大概十年太久,弟子们也都换新了,并没打听出什么。倒是曾经问过徐凤林,毕竟他小时候在霁月府见过几次唐丫,算是认识,但徐凤林那会儿小得很,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唐丫似乎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了凤麟宗,然后就不知道了。撇去这个原因不说,宋迎对后一个原因非常不解:“为什么讨厌自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脾气很不好,又没人疼没人爱,就想着死了算了。结果人没死,先入了魔。”宋迎心揪了一下:“那现在呢?现在还这么想吗?”“现在?”谢还啧了一下,“有钱花又轻松自在,又有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宋迎知道前者才是主要原因,反正谢还拿他说笑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整了整被子,道:“我睡觉了。”“这就睡了?再聊一会儿。”“没精力,明天要早起。”谢还:“十个铜板珠,再聊一刻钟。”宋迎不假思索:“成交。”谢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聊点什么好呢。要不,聊聊宋长留那老古板吧。”“……”宋迎:“我又没见过师祖,怎么跟你聊他。”“也对。那聊聊明天早上吃什么吧。”“哦,吃什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刻钟后----宋迎:“时间到了,十个铜板。”谢还不愧是做买卖的,并不肯吃亏,道:“一刻钟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只有一个铜板。”“你耍赖。”“那是因为你不够敬业,陪聊也要让客人开心才算数。”宋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了似的,连叫了一连串谢还的名字。然后他伸出手:“十句话,十个铜板,给钱。”“……”虽然谢还被将了一军,但心底颇为受用,大大方方拿出十枚铜钱塞到宋迎手里:“徒儿,我看你大有做奸商的天赋,要不别学剑了,弃道从商算了。”宋迎翻过身去不理他。谢还道:“说起来,我还没教你剑宗嫡系的剑法,有空我得常来教教你,不然你怎么担起剑宗之位?”经他这一提醒,宋迎才想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嫡系剑法他自不用学,早就运用自如,他先前早在徐文引面前用了嫡系剑法,因此胡诌说是岁千秋传授的法门。可谢还却是亲眼看见他接受了岁千秋的灵脉和修为,并没有得到嫡系的传承。此时的他在谢还眼里,应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系弟子,是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只能装傻。宋迎道:“那你把剑法教给我,我自己慢慢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