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放过我啊。爱而不得,真的好苦。』郑文轩的朋友圈,居然对他屏蔽?林沛然不是傻子,他从前不是没看过郑文轩的动态,那时候的畅通无阻,根本不是记忆的幻觉。他心里没由来的有点冷,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郑文轩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他屏蔽的。他不想让自己看朋友圈,是想藏起什么吗?林沛然不愿把事情想得太糟糕,毕竟郑文轩的另一个号,他还是能自由进出;也许郑文轩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集体屏蔽了呢?郑文轩,我喜欢你,所以我能忍。忍一次,忍两次,忍得多了,觉得之前那么多次都过来了,无非就再一次再一次可压弯骆驼是有最后一根稻草的,就算是大海,也有满溢涨潮的时候。郑文轩的喉咙里也哽得难受,对不起但是是你先招惹我的,林沛然的尾音不再能保持平静,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他知道自己哭了,可是这次他不想管,眼泪它想流就让它流吧,流个痛快总比流不出要强。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这个周末一样,甜得人心里冒泡,那他就是死也无憾了。夜色渐浓,走着走着,灯红隐入树影,人潮也归于零星。热闹的广场远远抛在身后,十点半的林荫路,深黑之中只剩路灯晕黄的微光。四下寂静安然,再无旁人,林沛然定了定神,和郑文轩同时开口:渣文那个街道上只有零星遛宠物的行人,铺子们都还没开张,这么早开门的花店,也亏得白玉找得到。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的花架,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他情不自禁变得懒散起来。他手指戳着刚刚洒过水、还挂着水滴的娇嫩花瓣,觉得晨曦里的它们格外可爱。白玉抱着花束出来的时候,就瞧见林沛然沐浴在阳光里,温温软软地逗弄着小花,身上像镀着一层淡淡的辉光,连因病而显得过分憔悴的脸色都变得透明起来。白玉默了默,上前来问他:喜欢雏菊?林沛然没回答,只腼腆笑了笑。他问白玉: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白玉答说:你很努力。林沛然于是就笑了,他慢慢摇了摇头,说:我是个俗人。他跟郑文轩说,这两天感冒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知道,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父母,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最怕被人瞧不起。他求仁得仁,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与其让他们为自己的死亡而痛心,不如早早把他扫地出门,当做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他悔啊。他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了。可是比起花费二十多年心血养育一个早逝的儿子,他宁愿父母养了一只白眼狼,想起来的时候可以痛快淋漓的骂两句,而不是抱着张黑白的遗像以泪洗面。我可能其实有点傻吧(笑~)』半夜的时候,郑文轩发来消息,说已经到了住处。林沛然回他:『晚上走了不少路,泡个jio再休息吧!』郑文轩只回了个嗯。林沛然在看到消息的时候,好像在那个瞬间,透过屏幕看到了一个凉透了的郑文轩,一个湿淋淋被浇灭了所有火焰的郑文轩。我明白,我的情况和她不一样但我在这世界,实在还有太多温柔的羁绊没有还清。所以倾尽最后的力量,也一定要还之以温柔。比起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如求仁得仁,尽可能减少一些悲伤吧。』一贯以火炉著称的b市,今年冬天竟然破天荒下起了大雪。林沛然早上一起来,就看到阳台外面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又急又紧地往下飘。地面裹了厚厚一层银装,太阳却居然没有完全藏起来,日头偶尔从层云里探出脑袋来,将雪花照得像钻石那样晶莹发亮。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泄劲。郑文轩用大度般的口吻,跟他说:没关系,你气我、骂我都行,哥都受着。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消息,你就不为我高兴一点吗?总是谈曲子,我都以为你找我没别的意义就是为了灵感了林沛然捏着手机,眼中光芒闪动。早干嘛去了,郑文轩,你早干嘛去了。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这句话如果早几个月听到,林沛然何必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子。*『2018年10月某日。阳台的绿萝死了。』临近年底,目力所及的每个人,似乎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空气一天一天变凉,南方潮湿阴寒的天气,陪着呼啸的北风往颈窝里一钻,就能生生透到人骨子里去。灰蒙蒙的阴云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不肯给地面上的众生留下半点温暖。今年的冬天,来得比以往更冷。第二十二章他听见林沛然说:郑文轩郑文轩我疼郑文轩的胸口如被钝器重击。他托稳了林沛然,微微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好半天才说出安慰的话: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只有你愿意为之而死的东西,你才能够藉之而生。[注]林沛然望着残阳,说:我不后悔。跟家人斩断联系也好,放弃治疗也罢,他渐渐地、什么都没有了,只一副苟延残喘的病躯,和一个等待的执念而已。但若真等不到,就等不到吧。尽管他内心无比期盼着能在最后有一些美好的温存,能减少一点自己的不甘心,可想到自己终将离开,这心情就如坠入深海般,越陷越深,再也浮不上来。家这个字,让电话那头的郑文轩嘴角情不自禁扬了起来。刘海能拯救发际线,这是我最近发现的秘密你造你为啥总显年轻吗?就因为哈欠你那刘海他说着说着,语声就弱了下去,太近的呼吸吹在手机的麦克风上,震得林沛然耳膜直颤。唔渣文?均匀的鼾声悠悠从听筒传过来,林沛然哭笑不得。这人真的累坏了。他对林沛然淡淡地笑,又开始不知道第几次的教他养花。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林沛然还是很兴奋,他长久看着天边赤红的云霞,像看到了十月里如火的红枫。我忽然想起一句成语,浮生若梦。他说,果然就像做了一场飘渺不实的白日梦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is running 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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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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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is running 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is running 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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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running 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白玉知道,他又在想郑文轩。他瞥了瞥手机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跟郑文轩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郑文轩没动,还早,我再陪你会儿。林沛然敛了敛眼睫,心又软了。煞笔吗,过会儿地铁公交停运,我看你怎么回去。郑文轩却显得云淡风轻,半点不放心上:大不了不回去了,明天请个假把你好好送上车再说。林沛然笑话他:你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时候他还等得起,可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内心声嘶力竭地渴求着,喊着他需要郑文轩,喊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厚重的网就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再不能进半寸。他必须把他推开。林沛然涩然道:是啊,我找你就是为了灵感啊。灵感这种东西又不是随时就有,我都不想搭理你了,却还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就是图这个吗?你是我的灵感,灵感就是我的收入,我靠这个吃饭的,不缠着你缠着谁?郑文轩被他刺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别说得这么这么你看,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还是有关心他的存在的。他的大脑,用痉挛这种指令,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他,于是他就这么躺着,听着仪器有规律的哔声,慢慢和呼吸的节奏维持成某种和谐的和弦。林沛然古怪的脑子又开始产生灵感,扣人心弦的旋律和音符不住网上冒,在他心里演奏着。这举世无双的音乐会,只奏给他一个人听。郑文轩很想联系他,又心生畏怯,他怕自己打扰了林沛然难得的安逸。林沛然那么快乐地在名山大川里放飞心情,他这时候凑上去,会不会给他添堵呢?他纠结着定下决心,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三天,如果三天内林沛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就当一切回到零点,他从头开始追求林沛然。他没想到居然会被林沛然主动联络。猝不及防的惊喜和忐忑,令他迟疑了好几秒,才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里的林沛然声音听起来有点哑,郑文轩知道他最近都在山上,就叮嘱他,山里温差大,就算开了春,晚上也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10月15日,婚纱照。』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现在他知道,他所体会过的最难过的瞬间,不是所爱的人不爱他;而是明明清楚未来渺茫,他们仍努力着珍惜每一点滴相逢的机会、共同在社会的夹缝里求生结果,那个人却比他先放弃了。他太久没有回复,白玉也没着急,而是在发完所有的截图之后,跟他说:『都这样了,还是死心吧。』可林沛然不想死心啊。就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还是想亲口听郑文轩说出来。哪怕是令人绝望的真相。他还记得郑文轩的报警记录,还记得郑文轩的等我,他还带着郑文轩送他的戒指,郑文轩说把他套住了的说他的人、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我要读神行啦!拜拜!』神行千里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玩儿的网游里的技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新的地图。他以为郑文轩工作既然这么忙,应该是没空回了,所以也并没期盼能得到及时的回复。但没想到郑文轩在他上车没多久之后,就发来了信息:『今天好点儿了吗?还难不难受?』林沛然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他嘴上说着让郑文轩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但郑文轩真这么做了的时候,他又会有一点点落寞。林沛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要自己亲眼去见过才好决定,便顺着问:唐老师睡哪儿?白玉动作顿了一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搁在最上面,这个。林沛然于是软软笑道:那我睡他旁边吧,他人好,能罩我,你给我带草也方便。白玉张了张口,心中忽然猝不及防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猛地忍住了,然后答:嗯。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僵硬得不像话。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他在等他。拿命等他。《time is running out》。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精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他站起身,要出门。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