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哥脸一红,又问:“给谁拜寿啊?”
贵儿更是笑个不停:“小姐你是乐糊涂了,今个儿不是我们老爷的六十六大寿吗?”
定哥嘴一撇,说:“那也用不着他们来拜寿啊。”
贵儿知道定哥是口不对心,笑笑,没吱声。
习撚心实,认真地说:“他们是我们家的姑爷子,理应来拜寿啊。”
定哥既爱面子,又爱强词夺理:“那他们以前怎么不来?”
习撚说:“老爷六十岁寿辰时他们来过了,那时小姐们还小,怕不记得了。”
定哥想了想,说:“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两个丑小子到我们家来过。”
贵儿噗哧一笑:“什么丑小子?那是你和二小姐没过门儿的女婿,完颜文和完颜乌带呀。”
“现在他们变成什么样了?”定哥问习撚,“你见着他们了?”
“见着了。”习撚说,“一个长得挺俊,一个……”
定哥急着问:“一个长得不咋地,是吧?”
“唔,也不算太差……就是……就是……”习撚嘴笨,不知该怎么说了。
不过定哥已经听明白了,她急切地问:“长得俊的是乌带,还是长得不咋地的是乌带?”
习撚迟疑一下,然后摇摇头:“这我就分不清了。”
这下子定哥可着了急,她飞身上马,往马屁股上使劲儿抽了两鞭子,马儿飞跑起来,直奔唐括府。到了家,定哥扔下马鞭子就往正房跑。屋里客人很多,她没敢直接往里闯,而是急急忙忙地爬上窗台,扒着窗户往里瞧。
屋里果然有两个少年人,正像习撚所说的一个长得俊,一个长得丑。长得俊的是完颜文,他眉清目秀,高挑的个头,脑后垂着乌黑的长辫,见人不笑不说话。据说他的祖母就是汉人,身上也有一些汉人的血统。要说缺点么,就是和一般女真男人比起来,不那么敦实,略显文弱,一派书卷之气。另一个就是乌带了,这乌带……人长得倒是标准的女真人模样,卷发深目,眉修长而浓密,只是脸上有一个大肉鼻子,鼻孔朝天,里面粗黑的鼻毛都坦露在外,叫人看了直恶心。
尽管习撚没敢实话实说,定哥还是从她的神态中预感到那个“长得不乍地”的就是乌带。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眼前这个乌带,比她所能想像得到的,还要丑十分,比她所见过的最丑的人,还要丑十分。当她听到那个丑人近前见礼,口称“小婿乌带……”时,她的头轰地一下涨大了,眼前一黑,差点儿从窗台上跌下来。她不知道怎么跑回闺房的,石哥正在她房里,见她脸色煞白,吓坏了,忙问她怎么了?定哥一口气这才返上来,她扑倒在炕上,“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石哥不知道定哥这是怎么了,一再地问,定哥也不回答,只是哭,定哥从来也没这样伤心过,石哥急得也大哭起来。两个婢女劝劝这个,劝劝那个,谁也劝不好,也陪着她们大哭起来。
不要说定哥,就是唐括夫妇乍一见乌带,也都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乌带的父母都还周正,怎么儿子却是这副模样?他们也觉得愧对定哥,但指腹为婚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反悔,他们也无可奈何。
乌带和完颜文却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他们可是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这两姊妹,一有机会就来找定哥和石哥,使出浑身的解数讨姐妹俩的欢心。
完颜文擅长音乐,会填歌词,还会吹笛子,时不时就拿一首他填的歌词来教石哥弹唱。
乌带不懂音乐,但他讲究吃,家里一有好吃的,什么蜜饯啊,柿麻花啊,都要拿来给定哥吃。定哥一见他那大鼻孔就觉得恶心,怎么能吃得下他送来的东西?可是乌带不管定哥怎么对待他,不理睬也好,粗暴地下逐客令也好,他总是不急不恼,一如既往地把家里的东西往唐括家送,而且越送越勤,开始还是隔三差五的,过了新年之后竟然天天来了,叫定哥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