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文擅长的是音乐,填词的功夫不及完颜亮的一成,仅限于民歌、小调的水平,要是再高深一点儿就得东抄西抄了,这首词显然是抄来的,却获得石哥的欢心,她笑道:“你这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
习撚说:“我喜欢!我就喜欢苦歌词。”
石哥一撇嘴,说:“你知道什么叫苦吗?你们姑爷这是无病呻吟。”
“不□□,那叫唱歌吗?”完颜文笑着说,“快过来唱罢。我吹箫,你们唱一唱。”
优雅动听箫声和着石哥清亮的歌声,还有习撚没心没肺的欢快的笑声,刺激着定哥的神经,她的心一阵阵的发酸,一阵阵的疼。她没打扰他们,悄悄走到花园外边,靠在一棵大柳树上,暗自伤心。
自从看见乌带那一天起,她就没有高兴过。因为讨厌乌带,连完颜文也不爱搭理了。完颜文常常到家里来,和石哥一起玩耍,说笑,弹唱,她很少参与。她不是妒忌石哥,她知道,即使没有石哥,她也得嫁给乌带,这是她命苦。只是,见到妹妹和完颜文恩恩爱爱,欢欢乐乐,就更感到委屈,心烦。她对自己的婚姻是深恶痛绝,甚至发誓永不嫁人。
可是,昨天灯会上,完颜亮却把她心中的一潭死水激活了。她暗暗把完颜亮和完颜文比了又比,两人同样俊美,但完颜亮更潇洒,更大气,更英姿勃勃。她想:“若是能找个这样的郎君,也不枉此生了。可是……她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便伤心地自语道:“要是没有指腹为婚该多好,当年阿民为什么要指腹为婚呢?”
贵儿寻了过来,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命啊!”
定哥伤感地说:“你看人家二小姐,夫唱妇随的,多美满!我们是一奶同胞,想不到,我的命这么苦。”
贵儿劝解她说:“小姐千万别这样想,大姑老爷虽然容貌抵不上二姑老爷,才学也稍稍差些,但论家势、地位,可都比二姑老爷强,大姑老爷对小姐也是尽心尽意的。”
“我的夫君一点也不能比别人差,特别是不能比二小姐差。”定哥倔犟地说,“像昨天灯会上遇见的完颜将军,论容貌,论才学,论家势,哪儿一点都比完颜文强。”
听定哥的语气好像完颜亮就是她的未婚夫,贵儿差点儿笑了,她又泼起了冷水:“可我听孙梅说,他已经和徒单家订亲了,蜜糕再好也是人家碗里的了。”
“唉!我的命真苦哇!”定哥难过得几乎掉下泪来。
贵儿劝她:“别净伤心了,快回屋歇着吧,这儿太冷了。”
定哥不愿回屋,叫贵儿去把手炉给她拿来。
贵儿刚走,一直躲在旁边的药师奴,悄悄走过来:“给大小姐请安!”
“你是谁?”定哥吓了一跳。
“我是太师府的家奴,我们少爷……”
“你们少爷?”定哥疑惑地看着药师奴。
“就是灯会上您遇见的……”
“啊,完颜将军!他来了?”定哥想起在上房,听家奴报说是骠骑上将军到,原来就是完颜亮来了啊。
药师奴说:“他在上房和唐括老爷一起喝茶呢。他要我把这个交给大小姐。”
定哥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是一套男仆的衣服,她不解地看看药师奴。
“先委屈一下小姐,我们少爷……”药师奴上前在定哥耳边低语几句。
一听这话,定哥不禁一惊,暗想,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要是叫阿民知道,还不得将她骂死?
药师奴见定哥有些犹豫,又说:“我们少爷说了,天黑前就送您回来,保管人不知,鬼不觉。”
定哥知道,“人不知,鬼不觉”,是不可能的,有贵儿那丫头在,不到天黑,就会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可是这件事又太新奇,刺激了她好奇的天性,加上对完颜亮的爱慕,定哥终于不管不顾地点点头,找个僻静的地方,换上了男仆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