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珫听说皇上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内书房,也吃了一惊,但他关心的不是张仲轲是不是失宠,而是皇上有什么心事。他问张仲轲:“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仲轲说:“不知道。只是,几天前,我看见皇上接连把乌带和唐括辩都叫到内书房,还提到什么宗本……”
梁珫虽然是个家奴,但他喜欢各处串游,和宗室贵族的家奴们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闲扯,以此为乐,所以对皇室中谁跟谁近,谁跟谁远,谁跟谁有仇口,甚至连谁家招几个门客,都什么来历,有什么本事,都很门儿清——这是他一大爱好,也是一大特长。
他知道从完颜亶即位时起,宗干家就与太宗诸子对立,当今皇上也一直在防范太宗诸子,从秉德入狱这件事,他猜出皇上可能怀疑他谋反。如若谋反,就有可能涉及到太宗诸子,因为别人都没有这个实力。但怎样才能打听出实情呢?他问张仲轲:“你知道皇上最信赖的人是谁吗?”
“我想,可能是杨伯雄和萧裕。皇上常把他们叫进宫来,喝酒作诗,有时还长谈到深夜。”
“唔。”梁珫点点头,他知道完颜亮在当中京留守时就跟这两个人是朋友,登基后,首批调进京城的外地官员也是这两个人,现在杨伯雄是谏议大夫,萧裕是秘书监。杨伯雄为人高傲耿直,不好接触。萧裕倒是很随和,他决定从萧裕这里探听到实情。
“梁总管,你说皇上是不是烦我了?”张仲轲还在担心自己能否失宠。
梁珫笑了:“怎么会呢?你趁着这几天有功夫,准备几段好曲子,等皇上召见时,让皇上开开心……”
梁珫话没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他还有大事要办,没有功夫猜测皇上烦不烦张仲轲。
梁珫在十字街头等待萧裕,这是他下朝回家的必经之路。一见萧裕,梁珫就故作神秘,又吞吞吐吐地说:“萧大人,小人有一件机密之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萧裕进京不久,但也知道梁珫是大内总管,便说:“梁总管有机密事,为什么不向皇上禀奏啊?”
梁珫说:“大人是知道的,皇上不许后宫干预政事,再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我一个太监又不能出去调查,万一说错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萧裕点点头说:“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我们到翠云楼详谈。”
他们来到翠云楼,萧裕要了一壶茶,叫店小二给斟上,然后说:“梁总管请讲。”
梁珫压低声音试探说:“小人听说魏王阿鲁鲁在金殿闹事是有人指使……”
“啊。”萧裕略显失望,“这个我知道。”
前边的话只是个铺垫,梁珫继续往下试探着:“小人还听说有人不愿迁都,想要谋反……”
“哦?”萧裕神色有些紧张,问:“可是宗本?”
梁珫狡黠地一笑,这萧裕还不算老练,竟然叫他把实情诈出来了,他忽忽悠悠地说:“还有秉德、唐括辩都不是老实主儿。”
“唉!”萧裕叹了口气,“这都是传言,没有证据啊!”
梁珫终于知道皇上为什么事发愁了,他说:“宗本那么老道,能叫人抓住证据?恐怕到他真正谋反那天,你也抓不着证据。”
“皇上担心的就是这个……”
萧裕说出了实话,梁珫觉得立功的时候到了,他呷了一口茶,故作矜持地说:“小人倒是有一计策,只是……”
其实萧裕也是个急于立功的人。本来他是最早劝完颜亮“举大事”的人,没想到阴差阳错,叫秉德等人抢了头功,他这股力量没使用上。虽然完颜亮念及故旧,将他调进上京做了秘书监,但他寸功未有,再想往上升可就难了。他知道完颜亮最忌惮太宗诸子,一心想在这方面出把力,于是他说:“梁总管有什么好计策尽管说,你不方便出面,我萧裕替你去办,这儿要是办成了,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宗本有个门客叫萧玉……”
萧裕摆摆手,四下看看,说:“请梁总管到我府上细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