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传来宣和帝留宿的消息。
这也是,齐贵妃都大了肚子,不能伺候,宣和帝留在惠妃这里,自然再正常不过。
宝馨听在耳里,脸上和其他的宫女太监一样欢欣鼓舞,心里鄙夷:儿子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和女人睡觉,皇帝果然非一般人能做的。
到了晚膳的点儿,宝馨叫人在朱承治病榻前摆了一张小案,上头摆着他的晚膳。
病人肠胃虚弱,经不得那些大鱼大肉,甚至连热奶~子都喝不下去。最后叫人煮了一碗紫米粥,就着几样清淡的菜。
朱承治整个人毫无半点力气,软绵绵的靠在宝馨身上。他看着面前的膳桌,面上一片寂静。
原本不过是心里的猜测,真的证实之后,滔天的怒火和愤懑到了顶点,却叫他头脑冷静下来。
在父皇的心里,他们母子根本不算什么。他认祖归宗到了现在,太子名分迟迟没有定下,他现在连开蒙读书都成了问题,哪怕病中央求,也不过得到简单的一句日后再说。
皇子读书,何其重要。哪里容得下日后再说!这敷衍都太漫不经心了!
在这位父皇的心里,他不算什么,他这个长子根本不算什么,哪怕长歪长废了,恐怕也不会在意半分。
朱承治闭上了眼,咬紧牙关。
宝馨察觉到他的不对,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她放下手里的双箸,抱紧他,“怎么了?”
她低头一看,见着怀中人双目紧闭,她吓了一大跳,拍拍他的脸,手掌触及到一片湿润,“殿下?”
他如同一只伤心透顶的小猫,闭上眼,将脸埋入她的掌心里,脸颊蹭着她的掌心,湿润的泪水和肌肤的温热混在一处,被体温一烘,蒸腾在掌心上。
宝馨见此情形,闭嘴不言,她抱紧了他。
过了好会,他终于从她的掌心里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寡淡,宝馨喂了他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盯着他喝了药。
朱承治躺下,不多时睡了过去。
宝馨给他守夜,一直守到天明才到外头的茶房里头问管炉子的老太监要水喝,一杯水喝完。方英进来,一进来就冲着宝馨点头哈腰。
宝馨对着方英冷笑几声,扭过头去不搭理。
方英上回算计过她一回,这次他伺候朱承治不过一个晚上,就把人给折腾成这样,她能给好脸才怪了。
方英却对宝馨的冷脸视若无睹,他涎着脸皮,上去给宝馨打千,“请徐姐姐安。”
宝馨斜乜他,皮笑肉不笑,“哟,这不是方公公嘛,方公公一飞冲天了,哪里给我这等小人物请安啊,该我给你请安才是。”
方英马上垮下脸,“徐姐姐这话可真是要杀了小的了,小的可真没那个心啊。”
宝馨哼笑两声,“我倒是奇怪了,你算计到我头上。结果殿下叫你几个守夜,才一夜的功夫,就把殿下给守出毛病了。”她说着,眉梢眼角讥讽更重。
方英满脸冤枉,“姐姐冤枉!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我等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殿下身上,哪里敢出这种纰漏。”
宝馨放下手里的茶盏,伸手扯过方英,直接出了茶房,“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真的不是小的们疏忽,是殿下自个和我们说喘不过气,要我们把寝殿内的窗户板子给开了。这天儿夜里冷的很,我们几个怎么求都没用。”
宝馨眉头一皱,眸光顿时凛冽。她揪住方英,“你去和当夜的那几个人说,这件事给烂在肚子里。要是说出去……”她笑了下。
方英不寒而栗。
方英慌不迟点头。
宝馨满意一笑。
她一夜未睡,回去补眠休息,等下午再过来。
朱承治的身子骨并不算好,早年的时候因为没有得到精心照顾,看上去比实际年岁还要小。这会儿日子好过了,稍微养了回来,被他自己这么一折腾,又回去了。
宝馨轻手轻脚走到朱承治的榻边,朱承治眼睛动了一下,睁开眼来。洋纱帐子外站着个半大女孩子。
只消一眼,他知道来人是谁。
“宝姐姐,我口渴……”
宝馨立刻端来热水,给他喂下。
他得了风寒,嗓子嘶哑的几乎不成声,这会说话都困难,喝了水,他躺回去。面上露出困乏。
宝馨看了一圈周围,见着太监宫女都站的远远的,压低声音,“殿下怎么可以胡来!这天里头竟然还吹冷风,要是不小心弄出个好歹来,殿下要怎么收场!”
朱承治吃惊睁开眼。
宝馨见状,知道方英说的都是真的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殿下若是不想去,也不必拿自己涉险。”
“可是宝姐姐不是说,那三个法子,不管是父皇还是太后,都不管用吗?”事实表明,前两个法子也的确不管用。
宝馨被噎住,“那是我脑笨,殿下比我聪明,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那我想的办法就是这个。”朱承治说着有点累了,嗓子也疼。这会惠妃不在,身边只有宝馨,其他的宫女太监他一概信不过。他呢喃了几声难受,宝馨也不好继续压着他说话了。
守在一旁,叫人端了蔷薇花露给他润嗓。
花露下喉,嗓子的灼痛得了舒缓。
“宝姐姐说过,求人不如求己。天助自助者。”朱承治乌黑的眼睛望着她,“宝姐姐这话说的太对了。”
他不知翊坤宫那边到底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但能确定齐贵妃对他们没有半丝善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何必要去翊坤宫冒险,不如赌一把。
只是这一把他半输半赢,也看清楚了父皇对他的态度。那孺慕之情,被临头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所谓的父皇,还不如侯先生和面前的人来的更叫他温暖些。
幸好朱
“娘娘只要保持皇爷喜欢的地方就好,娘娘有别的娘娘都没有的率性,皇爷不就喜欢娘娘这个么。”
宫里总会有比她更美貌的女人,她能争这几年,但是也争不了一辈子。再过几年,难道还要她和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争宠不成?
“娘娘只要有皇爷最喜欢的地方,到时候就算皇爷在别的娘娘那里,只要娘娘拉一拉,皇爷就会回到娘娘这里了。”
冯怀说着目光投向齐贵妃的小腹,“如今娘娘的大事,应该是将小殿下好好生出来才是。”
齐贵妃下意识抚上小腹,紧绷的嘴角终于略勾。
应该是将小殿下好好生
“你说的对。”
冯怀在齐贵妃这儿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如今他这御马监提督太监的地位,早就不该继续在齐贵妃耗费,太监们头开始是服侍主子,等了上了枝头,看的就是皇爷的意思。
齐贵妃其实并不聪明,但胜在悟性不错,也不会太纠结某些事。说不定日后还这能成大器,当然是她得生个皇子。
冯怀伸手入袖,手指细细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他走出翊坤宫的宫门,往承乾宫看了一眼。
玉珠子温润的触感停留在指尖上。
身后的曹如意会意,立刻道,“冯爷放心,徐内